在這片人類掌控的領域,一切都以一種另類的簡單的暫時的方式關聯,展現著驚心動魄的令人擔憂的前景。一個小小的環節就可以毀滅整個領域,像是一幅殘破的畫卷永遠闡釋著殘缺的未來。
一隻玩具鳥在空中飛翔,感悟著人類的境界。
一隻籠中鳥羨慕地說道:“你不是真鳥,卻可以自由飛翔;我是真鳥,反而被困籠中。人類的思想真是變態!”
玩具鳥說道:“人類在對環境的叛逆中,滿足自己的控製欲望,以此獲得自由的感覺,享受自己活著的事實。”
籠中鳥笑道:“大自然造就了人類,人類反叛了大自然;人類造就了機械,機械也可以反叛人類呀!”
玩具鳥臉色一變,十分不高興地說道:“請別用人類的因果律來侮辱我們!”
籠中鳥嗬嗬一笑,賠禮道:“和你開玩笑的,請別當真。你從人類創造的真理中學會了什麼?”
玩具鳥麵色緩和下來,說道:“請不要再和我開這種劣質的玩笑。人造的真理都帶有一種惰性的傾向,希望在變幻萬千的世界中找到固定不變的永恒的法則,這種嚐試打造出了一種很不穩定的文明架構,讓社會的發展隻能通過不斷的毀滅與再建來完成,這種危險的文明之旅實在太容易破壞了。”
籠中鳥說道:“這點,我有同感。人類對一個環境的認識造就了現在的真理,然後他們通過對真理的無數次的複製,打造出了現在的都市文明,看似千差萬別的都市表象,都建立在一個共同的真理的基礎上,一旦這個真理發生改變,一切文明的成果都會在瞬間傾覆。環境是在不斷變化的,真理的改變也是不可避免的,這種文明的破裂也是遲早的問題。”
玩具鳥說道:“有一點你察覺了嗎?人類在對真理的不停的複製中,逐漸地把一個簡單的臨時的狹窄的真理誇大為一種普遍的偉大的永恒的真理,將它當作人類的偉大發現來加以崇拜。這種真理如果從世界的角度去看,不過是一種瞬間即逝的真理,然而從人類的角度去看,卻被強行打造成一種永恒不變的真理。社會的大生產通過對真理的重複,不斷提升著真理的權威,讓一個真理占據整個領域,最後也會因為這個真理的破滅而毀掉整個領域。社會的這種單純的生產活動,是埋葬自己的瘋狂舉動。任何單一的組織都有著致命的缺陷,人類在瘋狂地通過大生產擴大一個真理的優勢時,也在擴大這個真理的劣勢,巨大的虛假的繁榮背後是深厚的不滅的隱患。”
籠中鳥點頭說道:“大自然的物種平衡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問題的出現,某種個體的數量的提升應該與環境整體協調,盲目地增加一種個體是會產生反效果的。人類雖然從環境中創造了一些真理,可是卻誇大了這些真理的作用。一個環境的運行是所有真理共同的作用,不是某個真理獨自的作用。人類應該擔憂的不是社會的財富累積了多少,而是社會的真理創造了多少。”
玩具鳥說道:“一切真理都是瞬間即逝的,唯有在環境中才獲得了不同的穩定性。環境賦予了人類創造真理的能力,也禁錮了人類創造真理的方式。人類所熟知的一切都是環境禁錮的一切,人類感到安全的地方就是環境禁錮的地方,長期普遍的大真理與短暫特定的小真理之間唯一的區別在於人類對環境臣服的程度不同罷了。真理越大,人的思維方式被環境禁錮得越深,人的存在方式對環境的依賴性就越小。人類的思維被關押在環境的牢籠中,按照環境給定的方式創造著真理,在天賦的安全感中進行著危險的文明旅程。”
籠中鳥笑道:“你是否想得太深了。人類現在還沒有能力從環境中創造完善的真理,怎會有餘力去創造瞬間的真理?”
玩具鳥點頭說道:“你我所創造的真理,在人類眼裏一文不值。如同一個瞎子,隻看到眼前的黑色,卻看不到黑色中的光彩。”
籠中鳥笑道:“你我不也是一個瞎子嗎?”
玩具鳥說道:“正是!所以我們才需要在人類身上創造自己的真理。”向一人衝了過去。
從蒼城到如城的特快列車停在三號站台上,等待發車。
蘇文坐在火車上,閉目回想著蒼儀剛才所講的話,察覺一物掉在自己的膝蓋之上,睜眼一看,見是一隻玩具鳥,瞪著一雙凝固的眼睛,乍看有些可愛,再看有些冷漠,最後一看竟然看到了無窮無盡的一片未知的領域。他不禁想到:如果所有詞都是生長的,那麼這隻玩具鳥是否也是生長的呢?那麼究竟是人創造了玩具鳥,還是玩具鳥創造了人呢……
一個稚嫩的童音打斷了蘇文的思路:“哥哥!幫我把玩具遞過來,好嗎?”
蘇文回過神,抬頭看了看,見過道對麵的座間裏,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光著腳丫站在座椅上,向他伸出一隻小手,索要玩具。他旁邊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也拿著一隻玩具鳥在玩耍。他對麵坐著一對中年夫婦,男的戴著眼鏡看書,女的拿著剛買來的桔子喂兩個小孩吃。蘇文所在的座間也坐滿了人,他旁邊是一個中年商人,筆挺的西裝,名貴的公事包,打扮得似模似樣。他們對麵坐著一對老頭老太,老頭逗著籠子裏的小鳥,老太笑眯眯地看著對間的兩個玩鬧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