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是一種定式,一種衍生生命的定式。
性是一種偶然,一種創造必然的偶然。
人們往往將性的創造對象作為性本身來加以定義,歪曲了性的本質。“**官”是一種性正在創造的器官,不是性;“性欲”是一種性正在創造的欲望,不是性;“性愛”是一種性正在創造的感情,不是性;“性文化”是一種性正在創造的文化,不是性……
人們往往把性的確定定式作為性本身來加以定義,扭曲了性的實質。“安全性”是一個已知階段的確定安全,不是性;“流動性”是一個已知範圍內的確定流動,不是性;“人性”是一個已知存在的確定人,不是性;“真理性”是一個已知領域的確定真理,不是性……
追溯性的本源,可以從人類的生殖行為延伸到最簡單的細胞分裂,再延伸到物質的產生,然後延伸到時空的扭曲,最後歸結於永遠無法完全認識的世界本身。人類生殖的原因可以從細胞分裂中找到答案,當一個細胞開始成長到一定大小時,它就無法繼續變大,從外部吸收的營養在體內積聚,最終促成了子細胞的誕生。從這個過程可以收獲兩點:第一,細胞為什麼不能繼續變大?第二,子細胞是怎樣誕生的?
關於第一點,可以從環境方麵思考,建立一個假說:細胞被環境賦予了一個定式,這個定式設定了一個極限,規定它隻能成長到這種大小。如果把這個假說推廣出去,就會發現環境不但給細胞賦予了一個定式,而且給萬物都賦予了一個定式,沒有任何一個個體可以無限增長。從個體的進化角度來看,細胞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子細胞;人類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下一代;國家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新國家;思想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新思想……從生物的進化角度看,無機物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有機物;有機物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細胞;細胞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植物;植物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動物……從其他多種角度看,欲望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感情;暴力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和平;星雲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星球;存在成長到定式極限,衍生了創造……
如果抹去有機物與無機物的區別,抹去物質與精神的區別,抹去時空與法則的區別,那麼個體最後留下的隻有定式,因此可以說,一個個體就是一個定式。追究定式的本源,可以發現個體的定式來自整體的不規則。這種不規則創造了差異間的關聯,從而讓連續的整體誕生了跳躍的靈魂,讓無序的差異產生了有序的定式,最終使得個體從整體中獲得獨立,成為一個擁有靈魂的定式,區別於整體的差異。如此,全新的個體在差異的整體中孕育而生,並將這種不規則延續下去,逐漸衍生了法則,衍生了時空,衍生了物質,衍生了世間萬物。
關於第二點,如果把上述的不規則整體作為舊的定式,把從整體中獲得獨立的定式作為新的定式,那麼子細胞的產生過程,自然就明白了。為了更加詳盡地研究,可以用積木做比喻。把雜亂無章的積木看作原細胞停止成長後獲得的多餘的營養,把各式各樣搭建積木的組織形態看作原細胞與多餘營養之間的差異聯係,把其中搭建出的有效的組織形態(或稱生命形態)看作可能的新細胞,為簡便起見,假設隻有三種生命形態——汽車、飛機、輪船,其他都作為雜亂無章的組織,都沒有成為新細胞的可能。那麼,首先,原細胞成長到定式極限之後,獲得了多餘的積木,這些積木沒有納入原細胞的混沌一體的組織中,而是作為一個多餘成分,與原細胞相區別,從而產生了差異,製造了原細胞的不規則。整體的不規則促使這些積木不斷地搭建出各種各樣的組織形態,尋找生命的出路。最後它們經過無數次的嚐試,碰巧搭建出三種生命形態中的其中一種,例如飛機。這時,新細胞突然間從可能性變成了確定性,獲得了飛機的組織形態,從原細胞中獨立出來,不再遵循原細胞的定式,而是遵循新細胞自己的定式,沿著這條必然的道路開始成長。同時這些積木也從差異的無限變成新細胞的混沌一體,實現了從無序到有序的瞬間跳躍,獲得了獨立與自由。
通過以上的討論可知,性實質是一個瞬變,一個從舊定式創造出新定式的瞬間突變;也可以稱為在無序中衍生定式,在整體中創造個體,在無限的差異中找到有限的混沌的一次跳躍;還可以稱為整體的不規則促成個體的獨立,誕生完全區別於整體的個體的靈魂;還可以稱為……
——選自《性的跳躍》,薈詠著。
學校圖書館裏,蘇文聽過朱複關於性心理的課程後,看著他推薦的一篇超靈魔法師薈詠寫的論文深思,想到腦袋發暈,最後隻明白了一點:性就是新生命突然一下子蹦了出來。至於這個新生命是怎樣蹦出來,又是為什麼蹦出來,卻是一點也沒搞明白。
窗外,嬌嫩的新芽在樹枝間顫動,堅韌的幼苗從土壤中鑽出,冬眠的大地在春風中蘇醒,無情的歲月在輪回中跳躍。不管生命為什麼蹦出來,怎樣蹦出來,它都已經蹦出來了。這遍布生機的世界讓行動的人們振奮,讓感受的人們陶醉,讓思考的人們追尋,讓無我的人們苦惱……結束了無限,獲得了新生。
蘇文愣愣地看著窗外的生命,沿著這看得見的生命去追尋看不見的生命。他發現新芽的成長並不是性,性是在舊枝中誕生新芽的瞬間,似乎就在這個瞬間,新芽的靈魂已經定型,而它後來的生長完全隻是在這種靈魂的框架裏的確定變動。然而這個瞬間卻很難想象,就這麼毫無來由的蹦出了一個東西。任何事物的產生都需要一個過程,可是這種生命的誕生卻沒有過程,說出來就出來了,毫無道理可循。
蘇文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忍不住煩躁起來,在心裏罵了薈詠幾句,然後果斷地拋開這些問題,離開了圖書館。
食堂簡餐區,三三兩兩的學生分別占據一桌,用餐聊天。蘇采與兩個元家的同學坐在靠中區域,吃喝談笑。他忽然看見蘇文從門口進來,向他揮揮手,叫道:“蚊子!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