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幹嘛不坐索道呀?”她手叉著腰停下腳步,又吐了口氣才說:“這不是活受罪麼?”
“我們是來拜佛的,要走上去才有誠意。”蘇煙有氣無力的說,一句話,緩了半分鍾。
“傳說,走完這段台階,心裏才會得到安寧。”慕臻柔聲開口,撫了撫蘇煙汗涔涔的額頭,充滿疼惜。
陶夭夭才不理會這些沒有依據的說法,翻著白眼,以手當扇。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江南城,“這還有多久啊?”
“就快了。”江南城氣息平穩的說,連汗都沒出一滴。目光倒是盈盈若水,“你再堅持一下。”
後來,直到陶夭夭第八次問這個問題,江南城還是給出一樣的答案,她終於明白,所謂的“快到了”就好像癌症晚期病人的死期--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具體的,誰知道呢!
最終,陶夭夭一屁股坐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就死活不起來了,無賴似的一邊搖頭一邊揮手,“你們走吧,我走不動了!”
蘇煙一看,似乎也泄了氣,瞠著水眸看向慕臻,多有委屈,“我們上次爬這山,感覺沒這麼高呀?”
慕臻麵色無虞,目光卻前所未有的縱容,不緩不急的開口道:“我背你,就沒這麼高了。”
蘇煙嘴角一抽,這才想起來他們上次來許願,是他背著她一步步走上去的。如是想著,臉上又驀地染上了幾分脆弱與傷感,水眸無焦點的飄忽起來。
陶夭夭這時候完全顧不得前麵兩人的流光暗影,隻覺得喉嚨點了火,痛不欲生。
江南城主動伸手過來,執起她的腕,口吻溫柔似誘哄,“你再忍忍,這次,是真的快到了。”
說完,他清俊一笑,恍若少年。
陶夭夭看得恍了神,頓了頓,才冷嗤道:“如果出現一頭驢子要馱我上去,我會更高興。”
言下之意,美男計,對她沒有用。
江南城不由輕笑,抬頭對前幾步台階上的慕臻說:“要不你們先走吧,我陪夭夭慢慢挪。”
慕臻多有猶豫,又看向蘇煙,卻發現她原本萎靡的小臉突然變得堅定而平靜,隻是那雙眸子,也沒了剛才的瀲灩水光。不由暗了神色,來不及開口,就聽到蘇煙沉悶的聲音。
“夭夭,那我們先走了,在山頂會合。”
陶夭夭沒力氣說話,擺了擺手勢,算是應了。
蘇煙沒再多說,扭頭就走。一旁的慕臻臉色更沉,卻無聲跟了上去。
眼見兩人一前一後前行的背影多有僵硬,陶夭夭臉上多了幾分若有所思的黯然。突然隻剩下兩人,她有些局促,伸出舌頭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江南城遞過水瓶給她,不忘叮囑,“小口慢慢喝,不要喝太多。”
“要不你也走吧?”陶夭夭咽下一口水,舒服許多,卻也聽話的沒敢多喝,擦了擦嘴角才說:“我覺得我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動。”
江南城突然蹲下,一張俊臉湊到她的眼前,似真似假的問:“我如果覺悟再高點,是不是應該主動提出要背你?”
陶夭夭一愣,隨手把瓶子丟還過去,眉目流眄,“我可不想和你不小心摔在山溝裏!”
她說著,按住江南城的肩膀就站了起來,拍拍屁股,大步向前邁去。
胸口還是沉重的壓著塊石頭,牙尖咬著唇瓣,靜靜調整呼吸。
她哪裏,哪裏舍得讓他背?
身後江南城跟了上來,繼續笑著問:“要不我拉著你走吧?”
陶夭夭冷哼一聲,沒再吱聲。
雖然陶夭夭的韌性也沒堅持多久,就再次退敗,可是終究還是憑一己之力,三步一歇連滾帶爬的踏上了山頂。那一刻,陶夭夭的胸口立馬湧起當年中共領導人在井岡山會師的豪邁氣概。
環顧四周,也沒看到蘇煙他們的身影,隻是沒想到,不過是個所處深幽的小廟,香火卻能如此綿長繁盛。莫名的,整個人也變得清醇起來,好像被一種神秘而神聖的氣息所包裹,有了信仰。
“他們在後麵照相呢,一會兒就來。”給蘇煙撥了個電話,陶夭夭扭頭跟江南城說,“我們先在周圍逛逛吧!”
江南城看著麵前的女人,汗水包裹的小臉在陽光下呈現一種透明的光彩,偏偏兩腮染著微紅,仿佛吹彈可破的幻象,一雙扇子似的羽睫在眼瞼下方投下陰影,明明滅滅的清幽淡靜。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指著不遠處提議,“去那邊看看。”
廟門的側邊有人在賣荷包,據說是開過光的,看起來倒是討喜,玲瓏小巧,花花綠綠。
陶夭夭捏在手裏把玩許久,指尖細細摩挲過金線勾勒出的繁複祥雲,手中也便染了一股清淡的檀香味道。
江南城看著她天真的模樣,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頭頂,“如果喜歡,就買一個吧。”
“好啊。”她歪著頭看向頭頂上方的英俊臉孔,因為迎著光的緣故,而興高采烈的眯著眼角,“那你送我吧?”
江南城寵溺一笑,便掏出錢包付了帳。陶夭夭歡喜的齜著牙齒,在身上比劃了半天,索性將荷包掛在了褲腰帶上。如此,便如同一顆清明翠綠的雨花石係在了腰間,仿若玉佩叮當。
不管過了多久的時光,哪怕所有的回憶都變為白雲蒼狗般的流影,陶夭夭依舊記得那一刻,鼻息間縈繞的不知名的花香,若有似無的沁染在焚香中變成一縷清淡滌蕩的微風。
或許,可以輕描淡寫的稱作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