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值得注意呢!而我們那裏則是年輕的拓荒移民。我們那裏到處岩石、不毛——都是那樣貧瘠多岩石的土地!”
這次的聚會人數眾多,有頭有臉的人不在少數,理所當然的也就沒有人注意到伊曼紐的光臨;而葬禮進行時他的缺席,大半的人也未發覺到。隻有他教區的教友注意到他沒在場,還因而引起他們紛紛議論,數說他的不是。
他在擠滿人的木板走廊、或如大家習用的名稱——廂廊下站立著,舉目找尋漢姍。沒一會兒,突然一個戴夾鼻眼鏡同時又戴著正式眼鏡的人,東望西張、冒冒失失地衝到他麵前,雙手搭放在他肩膀上一—
“終於碰上你了,漢斯特!你還好吧!還好吧!你可還認得我吧,對不對?我們到處在找你……你一定得跟我去見見李娜·吉兒齡,她不停地嚷著要見你,急著想要認識你咧。”
伊曼紐還未認出來這位大學時代的老夥伴,就已被對方抓著手腕,拖拉著走上階梯進入擁擠不堪的演講廳。那裏麵充滿縱樹枝葉的氣味,和嗡嗡營營的喧囂人聲。對方介紹一位年長、氣質高雅而漂亮的女士與他相識。她頭戴一頂形式奇特鑲著花邊的天鵝絨帽子,
坐在一個角落,四周圍了許多喋喋健談的人士。她就是那位有名的吉兒齡太太,一位富有多財的寡婦,在首都地區她差不多是一個人們喜歡去謁見、親近的人物,她的邸宅是民主黨的聚會中心。她彬彬有禮地招呼伊曼紐,容貌間既有年輕女子的羞報又有成熟女子的母愛溫馨。她把他的手握在她的手裏,說道:
“終於見到你了!你大概可想而知,我是多麼急著想見到你啊。你為什麼總把你自己關在自己的伊甸園裏,不讓我們分享一下你的喜樂呢?你真該到城裏探視我們。我肯定地跟你說,我們那兒也需要你這種新血呢。剛才我有幸與尊夫人晤麵話談,已承蒙她約略答應,屆時勸你到我們那裏對我們的團體發表演講。我們希望她有足夠的力量說動你,讓你前來……代我向她致意。她不論是容貌或言談都非常迷人。”
伊曼紐根本沒在聽她說話;一心隻想趕快脫身離去。然而她周圍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走過來跟他握手寒暄幾句,或拍拍他的肩頭,嘴巴愉快地嚷嚷著。
“您是伊曼紐·漢斯特吧?能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您的風采就跟我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他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更為這批陌生人的紛紛接近攀談而惶恐無措。幸而那位挪威籍的作家,逛了一圈花園後又轉了回來,立刻將所有的人都吸引過去了。
伊曼紐趁此機會偷偷溜走再去找漢姍。
他終於在花園圍牆外找到了漢姍。他發現她和一個農家婦人一起憩坐在一處石南叢的陰影裏;那個村婦身材寬厚壯碩,頭上裹著一個形式特別的頭巾,和附近村婦包的那種直挺呆板的頭巾頗為不同。她戴的那種在腦後打著一個鬆鬆大大的結。
伊曼紐還在老遠,看到那村婦似乎握著漢姍的手,放在她腿上,心中即頗感意外,再走近些,發覺兩人神情均極為激動,尤其是那個村婦眼睛紅紅的,仿佛才哭過似的,更是驚訝不已。
當他走近時,她站起身,伸出手來並大聲打招呼道:“你好嗎?”——說著的同時她的臉整個漲紅了,相形之下,她鼻子上、蒼白雙眼下麵所長著的雀斑,反而顯得十分的白了。
這時伊曼紐才認出那人是漢姍年少時候的閨中好友——紅發安妮。她的命運頗為特別,嫁給了一個斯考林人為妻,過著與眾不同的生活。
他們住在一塊突伸於海麵的舌形呷地上。像斯奇倍萊原有的居民那樣,他們操著輕舟,沿著海岸各峽灣四處釣魚,並兜售他們所獲的魚蝦。他們絲毫未受到在民眾之間如火如荼進行的新思潮運動的影響;而且沿海其他民眾多半敬斯考林人而遠之,原因是他們蠻橫強悍、無法無天,大家都避之惟恐不及。
大約七、八年前,漢姍剛結婚不久,安妮在城裏邂逅了一位頭發烏黑、長得很帥的斯考林村青年。使她又驚又怕的是她竟然瘋狂地愛上了那年輕人。對他,她一見鍾情、一往情深,她羞於啟齒談論這件事,就連最親昵的朋友漢姍也沒讓她知道。她努力地磨礪慧劍,想要揮斬情絲。而最後安妮終於無法抗拒那位年輕漁夫的猛烈追求,在一個吹著猛勁東風的好天氣裏,他駕船而來,同一天的夜裏他攜帶著她同舟而去,帶回到他的家一那以海草苫蓋而成的屋舍裏。隨後不久也把她的養父母接去同住。那時這事件引起斯奇倍萊和末爾必兩村極大的騷動;誰也沒料到安妮就這樣地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所蒙混、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