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今天不出車!老板心疼我,說氣溫高,等下個星期再去!”
“喲!這麼好?我今天下午得出車!唉命苦喲!還好我老板給我發雙倍薪酬,瞬間不覺得那麼熱了!哈哈!”
這時候,魁梧男子對著遠處馬車下躺著乘涼的老頭喊到。
“喂!井老頭!你今天出車嗎?”
這位便是井德,年紀50歲左右,斑白的頭發,黝黑的皮膚,一臉胡須但修得非常整齊,濃眉大眼,目中始終透露出和藹和微笑。破爛的灰色舊衣已經完全濕透了,汗滴不斷掉落地麵。
壺裏的水也所剩不多,他吃著昨夜餘下的半個地瓜,看著那兩位壯漢手中的酒肉,止不住得流口水,但他也隻能默默得低下頭,摸了摸口袋裏的銅幣,一個,兩個,三個!三個銅幣隻能維持他2天拮據的生活,他在車下苦惱的思索著。聽到遠處同行的呐喊聲,於是禮貌的回了一句。
“謝謝關心!今天中午有一趟!嗬嗬”
此時兩個車夫在一旁竊竊私語,他們眼中口中帶著一些同情,也帶著一種優越感。
“唉!聽說,沈思卓隻給井老頭市價的三分之一薪酬,卻讓他幹別人雙倍的活!而且拉貨才給一匹馬!這也太狠了吧!”
“是呀!那老頭太可憐了!無兒無女,也沒有老伴!這樣欺負一個年過半百的人,確實黑心。”
“虧他還是維特鎮上排行第二的富商呢!”
“噓噓噓!小聲點,沈老板過來了!”
這時候,沈思卓拄著一個黑色的拐杖,手上拿著那黑色的賬本,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麵帶微笑,依然是那瀕臨滅種的毛發在風中胡亂的飄散。
“這該死的鬼天氣!熱死我了!我說,阿德呀!吃午飯呢!”
看見老板來了,井德趕緊從車下鑽了出來,將手中的半塊地瓜塞回衣服內兜裏,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笑著回複道。
“唉!老板,您來了!正好我也找您有些事情!你能不能把上月的薪水補給我!這兩天徹底沒錢用了!”
遠處聽到這句話的兩位勞工,異口同聲的低聲驚訝道。
“我靠,居然還拖欠工資!”
隻見沈思卓臉色大變,顯然是聽見了議論,瞬間惱羞成怒,瘋狂得用手上的拐棍往他大腿戳。而井德雖然渾身大汗,滿是灰土,卻也隻能無力得任憑對方欺淩,可是令人詫異的是,他居然始終麵帶微笑。
“我他媽的什麼時候欠你工資了!?再亂說話,就給我走人!聽見了沒有?”
沈老板聽到這句話後,爆燃大怒,時不時的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故意拉高嗓門吼道,可是還是引起了廣場其他勞工的注意。有人在笑,有人在議論。
“好的!好的!老板您別生氣!”
沈思卓雖然口中這麼一說,但是他哪裏肯開除這個廉價的勞力,隻是裝腔作勢罷了。
“噢!對了!好消息!從今天開始,每月運貨次數增加2次,我會多給你2匹馬的!薪酬和行價持平,聽見了嗎?”
“啊?增加兩次?”
“我問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
“那還不快去?”
“好!好吧!”
“哼!沒用的東西!上帝為什麼要造出這樣的殘次品呢!唉!果然啊,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完美!”
說著沈思卓便掏出了心愛的鏡子,一邊欣賞一邊晃悠得返回店鋪。
“噗!啊!哈哈哈!這家夥怎麼這麼自戀?”
“就他那胖禿子,還是個瘸的,居然說自己完美。。笑死了!哈哈!可惜我一口酒!”
遠處兩個勞工笑開了花,可是井德卻失去了笑容,他深知一月多加兩次長途運輸對於馬夫而言意味著什麼,每一次拉貨回來他都得在帳篷裏修養好幾天,才能恢複。因為30公裏不全是平路,有山路,密林,懸崖陡坡,上坡路和下坡路都很多,上坡他需要和馬兒一起拉,下坡時得用手拽著車尾。就算是一個精壯的小夥也很難吃得消。更別說增加次數,這簡直就是在玩命。
一個月兩次運貨原本隻有40銅幣,因為流浪漢的身份,井德的報酬遠遠低於行價,更確切的說,一半都不到。最小的地瓜都要2銅呢!照這樣算下來,每天隻吃地瓜,隻夠20天!還有十天沒飯吃!更別說扣工資了!徹底沒法活了!
幾日後!
“按照約定應該昨晚到!瞅瞅!都幾點了?你為什麼不死在半路呢?廢物!薪水減半以儆效尤!”
“啊?扣一半?本來就沒有多少!這!”
井德整個人都在打哆嗦,想了想這個月剩下的日子,身體突然一種莫名的懸空感,就像被人猛然從背後推倒的感覺!
“要不是老子收留!!你早都餓死了!少在這裝可憐!趕緊裝幾袋米送到這個地方!”
沈斯卓心中早就算計好了!增加運輸次數而不加薪水的最好辦法!就是設置“障礙”!有錯就罰!一漲一削!一舉兩得!此時臉上雖是怒火燒頂,心裏卻是舒服爽快!有一種智商高於一切的愉悅!
“還發什麼楞呢?!!另一半也不想要了是吧?蠢貨!”
後麵的話,井德已經完全不想聽了,心情糟到了極點,絕望此時在他的臉上狠狠的抽耳光!還能怎麼辦!沒有折磨,就得死!這便是生活!
“額……好吧!”
一臉怒氣的老板嗬斥著,木棍不斷往他身上戳,迅速攤開賬本遞給他看。
“上帝是打噴嚏時造了你吧!廢物東西!”
聽到辱罵,井德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習慣性的默默低下頭。有時候,當你寄人籬下,不妨蹲得再低一點,看看那路上的螞蟻,或許心情會好些,因為至少不用擔心突然被誰踩死。可當他看完送貨地點後,卻欣然的笑了,笑得那麼燦爛!
“叮~~叮~~叮!”
鐵匠鋪裏傳來清脆的敲擊聲!他期待地掀開汙漬斑斑的門簾。眼前站著位奇怪的鐵匠,用手上的小錘敲打著鑄造好的劍身,仔細的聽著劍的聲音。
印象中鐵匠應該是一身橫肉,皮膚黝黑,裹著圍裙,滿身碳烤味。可眼前這位卻白色的長袍,黑色錦衣,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纖細。。
“請問,是米家鐵匠鋪嗎?”
“何事呀?”
井德低聲詢問,俯首招呼禮貌有佳,可是裏麵的男子,卻態度冷漠,完全不當回事。盡管井德略有氣憤,可是依然笑臉相迎殷勤回複。
“是這樣的!糧食店的沈老板讓我來給您送些米,你看我幫您放哪合適?”
極不耐煩的白衫鐵匠,頭也不回繼續欣賞著劍,聽到這句,緩緩轉過身來。40多歲,留著淩亂的胡須,五官極為英氣,星目劍眉挺拔瀟灑,曬人的目光令人膽寒,冰冷銳利。
“放門口,錢在櫃上!自己拿!”
“好好,好嘞!”
如此冷若冰霜的人,他還是頭一次遇到,眸中蘊含千年寒冰。僅僅對視的瞬間,陣陣寒意從深邃的瞳中迅速擴散,整個鐵匠鋪像被寒氣冰凍一般。麵無表情的白衫者撇下幾個字,轉身繼續欣賞手中劍。
此人絕非常人!井德大半生閱人無數,他堅信自己的直覺。
環顧四周,這家店不同尋常。牆壁上和櫃架裏,各種造型的劍,卻沒有其他兵器。
牆壁中央掛著幅畫。畫上展示的是五芒星,紅藍色的筆勾勒出軌跡,每條邊上都寫著“破”字。井德絲毫抓不住頭緒,旁邊寫著四個筆法剛勁的大字:“(速極為靜)”。
下麵就是錢櫃,本以為隻有米錢,眼前竟然堆積了大量金銀。銀白之中閃爍誘人的燦燦金光。驚歎之餘,他突然腦海浮現出過往,自己也曾富甲一方!順間黯然傷神,迅速拿走本應付的錢,對著白衫男子鞠躬,對方卻不言不語揮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謝謝您!在我拿走之前!您要不要再確認一下?”
“……”
男子沉默不語,根本沒有心思理睬他,隻是眉頭稍稍壓低,僅僅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然而井德忽然感覺到一種空前的恐懼和不安,這種奇怪的壓迫,到底是什麼?猶如身陷群狼的圍攻一般!莫名的危機感!於是連忙出門!
(幾分鍾後)
“哐當!”
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響!隨即男子痛苦的嚎叫聲!白衫者迅速放下手中的劍,走向前去。乍一看,原來是一包米掉落。井德痛苦咬著牙,卻奮力困難得擠出這樣一句話:
“您的米沒事,求您別退貨行嗎?”
井德感覺猛然錐心的痛,而且不斷在加重,這種疼漸漸讓人無法承受,本能驅使著狂吼,他卻刻意壓製住聲響,瞬間全身冒汗,胳膊整整一圈麻木得動彈不得,他瘋狂得喘著氣,臉色漲紅,血管爆起,因為實在支撐不住這樣的劇痛,雙腿胡亂的蹬踏!然而,他此刻更擔心的卻是,米袋如果破損,會不會賣不出去!
白衫男子仔細一看,胳膊壓在米袋下。從倒下的方位和落地的姿態判斷,應該是米袋掉落時,手臂故意保護所致。
男子安奈不住憐憫之心,立刻將米袋子推開,撩開井德的胳膊,失色道:
“不好!胳膊斷了”
聽到這句,井德感覺疼痛更難忍了。胳膊蜷縮在懷中,叫聲低沉卻撕裂心肺,然而他卻試圖忍耐,不想吵到顧客。
“智修,智修”。
“咚咚~咚咚~”
隨之大聲呼喚著一個名字,閣樓傳來快速聲響,聲音越來越逼近,那個曾贈地瓜的少年出現麵前。看著地上躺著一個人,蜷縮著打滾發出刺骨的哀嚎。
“父親?怎麼回事”
模糊的視線中漸漸出現了一位熟悉的身影,然而疼痛使得他越來越看不清對方麵容。
“別問了,快把他扶進藥房。”
井德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了。躺在一個小房子,周圍彌漫著各種藥草混合的氣味,渾濁卻給人安心。
起身時,左臂陣陣的疼痛,他才意識到胳膊斷了。順著包紮處往上看,自己穿著全新的衣服,逃難多年第一次穿新衣服,感覺真不錯!幹爽舒適略帶芳香。
右臂支撐艱難的坐了起來。有碗湯藥和一個封蓋的壇子,附著字條。
“這是療傷的藥,每日兩次。壇子裏燉著一隻雞和兩隻豬蹄,吃了恢複會快些。你身上的舊衣服太破,幫你扔掉了。”
美味的肉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奢侈品,因為一隻雞的價格可以讓他吃一周的食物,闊別多年的氣味啊,井德趕緊打開壇蓋,燉肉的香氣撲麵而來。激發湧現大量的饞液,胃酸似乎更濃烈了,香料的鮮味充斥房間。
還記得兩個月前餓急了,吃了幾隻烤青蛙。這氣味與他相隔太久了!感覺像在做夢一般。
心想,就算是做夢,也讓我吃個飽吧。笨拙的拿出裏麵的肉,他吹著氣,非常燙手。大口撕咬著這久違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