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初,當優生學家要求根除“劣等”遺傳基質時,法國兒科醫生、遺傳學家讓弗朗索瓦’馬泰就已警告要防止“通過減少病人的方式來根除一種疾病的可能”。不久前,在美國發現了矮小人種最常見特征的基因,侏儒們做出了驚恐的反應:“他們要根除我們。”
現在,人們都希望下一代身體健康,這有可能形成一種朝“強迫要求一個健康孩子”方向發展的自身動力。這雖不是有惡意的研究者的計劃或出於一些公司對利潤的追求,而更多的是迫於公眾的壓力。“健康”的概念擴展到其他領域的時間已為期不遠了。要說今後一兩代人不僅身體健康,而且連後代的相貌差不多都可以準確地預告也沒多大害處。
1978年7月25日,人類曆史上第一個試管嬰兒路易斯布朗的誕生標誌著生物學的發展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它給那些為自己不能生育而苦惱的父母們帶去了福音:通過移植他人捐獻的精子和卵子,不孕婦女也能懷上自己的孩子。
但是,生物學的發展也有其消極的一麵:它容易為種族主義提供新的遺傳學方麵的依據。例如,一些基因研究者們指出,在旅居德國的土耳其人中間存在某種能導致癌症的突變,而在本地的德國人身上卻很少出現這些突變。不難想象心懷不良的人在獲得此認識後會作何感想?
對新的遺傳學持批評態度的人總喜歡描繪出一幅可怕的景象:沒完沒了的測試、操縱和克隆,毫無感情的士兵、基因很完美的工廠工人……遺傳密碼使基因研究人員能深人到人們的內心深處,並給他們提供了操縱生命的工具。然而他們是否能使遺傳學朝好的研究方向發展還完全不能預料。
英國的權威科學雜誌《自然》1999年5月刊登了美國康奈爾大學副教授約翰羅西的一篇論文,引起世界震驚。論文說,研究人員在實驗室裏把抗蟲害轉基因玉米“BT玉米”的花粉撒在苦苣菜葉上,然後讓蝴蝶幼蟲啃食這些菜葉。4天之後,有44%的幼蟲死亡,活著的幼蟲身體較小,並且沒有精神。而另一組幼蟲啃食撒有普通玉米花粉的菜葉,就沒有出現死亡率高或發育不良的現象。論文據此推斷,BT轉基因玉米花粉中含有毒素。研究人員認為,這種有毒花粉能夠飄飛60米遠,汙染附近農田中的菜葉,使那些以菜葉為生的昆蟲大量死亡。有消息說,在衣阿華州進行的野外實驗也獲得了同樣的結果。
BT轉基因玉米是為提高玉米抗病蟲害能力而培育的,其培育方法是向玉米種子中植人一種芽孢杆菌的基因。這種芽孢杆菌可以有效地殺傷危害玉米的害蟲螟蛾,曾被作為生物農藥使用。一些科學家認為,植人BT基因使玉米能夠產生殺傷害蟲的物質,從而具有抗蟲害能力,但也因此而具有了毒性,可能對生態環境造成不利影響。另一些科學家則指出,這一實驗結果是否具有代表性及普遍性尚需進一步驗證。
1998年夏天,英國羅伊特研究所的普斯陶伊教授在電視節目中露麵,聲稱自己一項未經發表的實驗證明,年幼老鼠在食用轉基因土豆10天後,其腎髒、脾和消化道都出現損傷,而巨免疫係統也遭到破壞。普氏同時聲稱,他的研究顯示,造成老鼠免疫係統受損的是對土豆進行的基因操作本身。由於其研究證據不足,普氏很快就被羅伊特研究所解雇。1999年5月,英國皇家學會宣布,經專家評估發現,普氏的研究“充滿漏洞”,從中不能得出轉基因土豆有害生物健康的結論。盡管如此,普氏的這項研究結果已經流人社會,在英國乃至全世界引發了關於轉基因食品安全性的大討論。
丹麥國立利索研究所1996年發表的論文說,把耐除草劑的轉基因油菜籽和雜草一起培育,結果產生了耐除草劑的雜草,這表明通過轉基因技術產生的基因可擴散到自然界中去。美國亞利桑那大學等機構發表的報告稱,已經發現一些昆蟲,吃了抗害蟲轉基因農作物也不死亡,因為它們已經對轉基因作物產生的毒素具備了抵抗力。
另據報道,美國倫理和毒性中心的實驗報告說,與一般大豆相比,耐除草劑的轉基因大豆中,防癌的成分異黃酮減少了。這家民間科研機構把著名生物技術企業孟山都公司培育的兩種轉基因大豆與普通大豆播種在同一環境中的土地上,收獲後測定它們所含的異黃酮成分。結果發現,與普通大豆相比,兩種轉基因大2中的異黃酮成分均減少了12%~14%。
1999年5月,美國研究人員發現,一種轉基因玉米產生的花粉可能導致蝴蝶幼蟲等農田益蟲死亡,這進而增加了人們的擔憂。環保組織“綠色和平”隨後呼籲歐盟禁止推廣這種玉米,並表示如果歐盟不就此采取行動,就將被起訴。
轉基因技術使人類可以對生物生命進行“任意修改”。科學家擔心,由這種技術創造出來的新型遺傳基因和生物可能會有害於人類。它們可能對生態環境造成新的汙染,即所謂的遺傳基因汙染,而這種新的汙染源很難消除。還有,轉基因農作物和以此為原料製造的轉基因食品對人體的影響也尚未定論。目前,轉基因農作物的安全性問題在日、美、歐等國家和地區已經成了一個社會問題,消費者團體掀起了相當規模的反對轉基因農作物和食品的運動。
各國政府也對此問題高度重視。美國是轉基因技術最先進的國家。據統計,美國大學、科研機關和企業等已經開發出上百個轉基因植物品種,其中有43個品種的安全性獲得了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的確認。在美國,轉基因玉米和大豆均已進人大麵積種植和大量出口的階段。由於轉基因食品安全性引發了新的爭議,美國國家科學院已經就此展開調查。
1999年6月,歐盟國家在盧森堡舉行環境部長會議,會上達成的一致意見是,在新的法規製定出來之前,暫停轉基因農作物的種植和流通。大豆生產大國巴西不久前也宣布,在查清轉基因農作物對環境產生的影響之前,暫時停止生產轉基因大豆。
日本把生物技術視作21世紀的戰略性產業技術,不僅加緊研究開發轉基因技術,而且大量進口美國的轉基因農作物,對轉基因農作物及其食品的安全性基本上確信不疑。但自從BT玉米含有毒素的論文發表後,日本政府的有關部門也開始表示,將重新研究和製定計對轉基因農作物的新的安全評估標準和項目。
世界上兩大食品公司——雀巢公司和聯合利華公司——已宣布它們不會再生產轉基因農產品。這有可能意味著美國的玉米、大豆和棉油——為了抵製某種害蟲或者為了配合除草劑而經過轉基因處理的產品一一將會遭到排斥。
生物安全議定書擱淺
1999年2月22日,在哥倫比亞卡塔赫納會議上,國際社會在規範遺傳改良生物的貿易,避免其失去控製和對人類健康與環境造成危害方麵的努力遭到了失敗。來自130多個國家的約500名代表出席了在卡塔赫納召開的為期9天的會議,他們未能達成有關保障轉基因生物的國際貿易安全性的生物安全議定書。失敗的原因是,以美國為首的希望毫無限製地進行貿易的轉基因生物出口國與擔心這些產品會對第三世界國家造成損害的國家之間的立場無法統一。
至少有60多個國家的代表團團長公開宣布對草案內容的不滿,許多人憤然表示堅決反對。近50名代表認為,這一被稱為克斯特草案的方案不能作為未來關於生物安全的談判的基礎。拒絕接受或提出重要修改意見的國家包括巴西、秘魯、委內瑞拉、玻利維亞、危地馬拉、中國、古巴、日本、薩爾瓦多、加拿大、巴拉圭、厄瓜多爾等大部分非洲、亞洲和北美、南美洲國家。
即使是代表美國的盟友阿根廷和烏拉圭發表講話的智利代表團,也提出了將談判繼續“進行到底”的必要性,因為在克斯特草案中存在著“不可接受的缺陷”。
中國代表團指出,草案根本沒有保障生物安全,也沒有提出避免對人類健康造成嚴重影響的預防措施,而用於食品、飼料和藥品的轉基因生物已經被排除在控製範圍之外了。
美國及其盟友使克斯特草案中的控製範圍僅限於具有潛在危險的遺傳改良生物,並且未說明該由誰對此做出決定。印度代表團說,這項草案似乎更注重於保障遺傳改良生物的貿易,而不是保護生物多樣性。多哥代表說:“這是一條要將我們整個吞下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