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公元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地點:華夏國西南邊境的一個偏僻山村,故事從這裏結束,也將從這裏開啟。
晨曦微露,從那重重綠葉的斡隙中透過點點金色的彩霞,院子裏映出的一縷縷或淡紫色或淺黃色的薄光,像隻調皮的貓,隨風悄悄地爬過圍欄,公雞似受了驚嚇,一聲鳴啼打破靜謐,村子醒了過來。
可以聽見在井旁挑水農婦們的快活的閑談和農民們在院子裏修理犁耙的敲響聲。
村子名五多村,在伍德鎮西邊的山腰上,全村一百多戶人家,算是伍德的大村了,名字由來無從考究,相較於其他村人口多些、富有些,卻是找不到別的到底多在哪裏,鄉裏鄉村都叫它五多,世代都這麼叫,村子後麵是大山,費力抬頭才能望到山脊,村子前麵是一大片竹林,再往前是懸崖,懸崖下麵是一條河,叫幹河,幹河並不幹,水源頭是兩個相隔不遠的潭,當地人叫它們大龍洞和小龍洞,順著幹河一直往下,可以到伍德鎮上,再往下流到哪裏暫且不明,據說最終是要彙入長江的。
“快回來,小兔崽子,洗個臉跑什麼跑。”村子最東邊那家屋子裏突然竄出一個小孩,貌似赤腳並不能影響他的敏捷,在蓋滿了光點印跡的院子裏撒丫子奔跑,身後追出一中年婦人,手裏拿著毛巾,一邊追一邊喊。婦人跑到院口,赤腳孩子已經跑得沒影了,興許是習以為常,她也沒再追,嘴裏嘟噥著“小兔崽子,也不怕別人笑話花貓子”之類的話,又轉身向屋子去了。
小孩姓龔名奎,虛歲六歲,有個姐和一個哥,家裏最小,計劃生育在這裏就是當官的罰款收錢的工具,養兒防老的思想根深蒂固,每家四五個娃屬正常。
奎爹是附近出了名的建房和裝修工頭,奎媽則在家種地、養蠶、養豬、照料小孩,再繁瑣也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他家在村裏也算大戶,至少現在村裏唯有他們家有黑白電視,牆上奢侈的貼上磁磚,奎子從小就是在家人的溺愛中長大的,三歲才斷奶,掛著奶瓶子,還是父母用豬苦膽逼著才斷開的,他自小怕水,洗臉都要父母追著洗,長得白白胖胖也算可愛。
此時小奎正帶著兩個差不多大的孩子蹲在村前的竹林邊上摸索著,他們在找一種名叫竹蓀的中藥,拿到鎮上要賣一塊錢一顆的。兩個小孩都是小奎的親戚,其中較小叫小老虎,如今還未取名,是小奎二伯家的孩子,較大的叫龔堯,比奎子大一個輩份,隻是年紀相仿,也沒什麼講究,都還是小孩子。小半天他們就已經找到五顆竹蓀了,全被奎子抓在手裏,眼睛裏全是星星再閃,嘴裏向前麵的小老虎和小堯蠱惑:“你們仔細點啊,再找幾顆就夠買遊戲機了,到時候一起玩,贏了的可以多玩一把,保證公平。”“恩,恩”小老虎和小堯連連點頭,接著摸索起地上厚厚的竹葉來,完全沒在意他們中打遊戲一直贏的奎子眼中的那絲狡黠。
“小奎子,小奎子,你媽叫你回家,陳老師來你們家啦!”竹林外傳來大喊,是村北劉家鼻涕二娃子的聲音。
奎子條件反射的一躍而起,撒腿就往竹林外跑,“是通知我上學的嗎?”眼看小二娃在竹林邊上,上前拉著繼續往家跑,邊跑邊問。
“我也不曉得,現在全村該上學的孩子都在你家院子裏,你媽叫我來喚你的。”小二娃抹了一把鼻涕,氣喘噓噓的回答。
“哦哦!”奎子瞄了一眼二娃手背上的鼻涕,也不在管他,跑的更猛了。
“等等我。”二娃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跟著加快腳步。
奎子跑回家,院子裏早站滿了村裏有還沒讀書的小孩和他們的大人,圍得水泄不通,“讓開,讓開”,奎子用出吃奶三年的力氣才擠到最裏麵,奎媽見兒子回來趕快從門把手上拉了條濕毛巾為兒子擦個花貓臉,奎子也聽話,似乎突然不怕水了,回口氣,跟著邁步進入大堂。
大堂正中放著一張方桌,主位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稍瘦,略顯寬鬆的西裝打扮,這就是陳老師了,陳老師是奎媽的本家,算是半個親戚,村子的西麵兩裏地有所小學,是附近幾個村孩子啟蒙教育的地方,人不多,每個年級就一個班,陳老師將是今年一年級的班主任老師,這次來村裏是來招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