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們互相對視著。他臉上掛著一絲笑容,但透過那一對厚厚的鏡片,我發現他的眼裏竟然一絲笑意都沒有,倒顯得諱深莫測。臉上的笑也慢慢地消失,表情變得冷漠而僵硬。
他就這樣冷冷地盯著我。麵無表情。就如昨天晚上牽引黑衣女人過馬路的那個陌生男人,現在似乎正準備帶我到一個神秘的地方。
“你怎麼了?”小心輕輕地推了我一下,“想得那麼入神?”
“沒什麼。”我霍然一醒。
病床上的小豬依舊掛著笑,滿臉的肥肉差點擠到了一起。白織燈在鏡片上反射出兩點淡藍色的光斑,除了臉色蒼白,一切正常。
幻覺,又是幻覺!
看看時間,快到十點了。
鄰床的老人和他的兒子似乎已經入睡。
又一次地勸小心回家,被她拒絕。
我又看了一會兒書,當感覺睡意向我襲來的時候,小心已經依在我的身旁睡著了,小豬也發出了”呼呼”的鼾聲。
窗外除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外,一片靜寂。或許就連值班的護士現在都已酣然入夢了。
坐著睡覺,這種滋味還真不好受。
不過念書的時候還常這樣幹。在課堂上這樣偷偷摸摸的小睡一會兒,那時的姿勢是用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支著額頭,手掌遮著雙眼,另一隻手還裝模做樣的翻著書。一有風吹草動,便馬上能恢複一付認真聽課的狀態。
那時能小睡幾分鍾,簡直是一種享受,但現在卻感覺到是在受罪。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病房的這幾張椅子還比較柔軟。
我稍稍地調整了一下坐姿,盡量讓自己感覺到不那麼難受。
這醫院應該有家屬休息室吧?我怎麼開始沒有想到呢。
閉上眼睛,卻沒有了睡意。
我想起曾經看到一本書上說過一段話,大概意思是:如果一個人持續一段時間做噩夢的話,很可能就是大病的前兆。
昨天晚上老杜也說過:六堂運的那一年是最倒黴的。
那麼,從現在開始,是不是我就有麻煩了?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
突然,我感覺到半掩著的病房門慢慢的推開了,一股帶著涼意的風向我湧了過來。
是護士查房吧,我想。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腳步聲從門外傳了進來。
憑感覺,她在老人那裏停留了幾秒鍾,然後慢慢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腳步聲很輕,越來越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那種近在咫尺的氣息。
她停了下來,站在我的對麵。中間隔著小豬的病床。似乎正一瞬不瞬的打量著我。
一股寒意慢慢地襲上了後背,頭皮一陣陣發麻,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猛的睜開眼。
沒有人!
什麼都沒有!
灌進走廊的風,將病房的門吹得搖擺不定。
靜!
靜得我隻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整個住院部一片死寂。
念書的時候,我們總喜歡在寢室熄燈後講一些恐怖故事,其中故事發生得最多的幾個地方就是學校、醫院、還有火葬場。
記憶中,好象很多學校的前身都是一片淒涼的墳地,隻有辦成學校,人多了,才能驅散那些冤魂。那時候聽到的一個印象很深的故事,是說有一個住校的學生三更半夜去上廁所,恰巧碰上停電,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聽見旁邊有個聲音問他:”有手紙嗎?”借著朦朧的月光,他看見一隻白色的骷髏正從下水道裏伸了出來......
從那以後,一個人上廁所的時候,我總是要習慣性的朝下水道看看,會不會也伸出一隻手來?
火葬場偏遠而冷清,一般是沒有人去的。
其實最陰森恐怖的還要算醫院。
這裏每天都有各式各樣死去的人。他們的靈魂就停留在這個地方四處遊蕩,隨時與我們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