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我的父親。
他總是把我們當做他揚眉吐氣的展示品,卻從不注重我的感受……是他撕毀了我的夢想,是他親手將我推上了死亡的窗台——我恨他!
可是,他始終是我的父親。
我一直徘徊在這附近,不願意離去,我要他時時刻刻知道我就在他的身邊,讓他寢食難安。
他沒法可施,隻有搬到哥哥生前的那套房子裏去居住。
十年來,你是第一個走進這房間的生人,十年了……我等了好久,終於可以掙脫束縛了…….
說著,她又笑了起來,白森森的牙齒上沾著血跡,讓我心驚肉跳。
“你為什麼不離開,而要等十年?”我聲音發顫。
“為什麼……為什麼!你以為我願意等?”她語氣中透出憤恨和無奈,“像我這樣年紀輕輕墜摟而亡,或者像我哥哥那樣撞車暴死的,都屬於凶死,凶死的就不能轉世投胎——除非能找到一個替死鬼。十年來,老於一直將我困在這棟樓裏,我踏不出半步,在哪裏去找替身?嗬嗬…….幸好你來了……”
“好了,我的故事你聽完了,那麼接下來…….就是你繼續上演了…….別怕,你不會有太痛苦的感覺,下去後,你就會變得跟我一模一樣了,嘻嘻…….”她說著,一步一步,張牙舞爪地朝我走了過來。
我一隻手扶著窗戶,一隻手將符貼在胸前,口裏恐嚇她:“你別過來……,不然你會魂飛魄散,永不超生的……….”雖然如此說,但卻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牙齒磕得索索作響。
“我怕嗎?”她並沒有停下腳步,伸出手慢慢地朝我的臉上摸來,手指又尖又長,手背上麵皮開肉綻,血跡斑斑。
完了!我心裏想著,我這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如果我真死了,那麼豬兒也將必死無疑。
“等等。”情急之中,我脫口說道,“你知道你父親現在怎樣嗎?”
她一呆,果然停下了腳步。
“他現在怎樣?”她語氣冷淡,似乎漠不關心。
“他老了……”我觀察她的表情,依舊無動於衷。
“看上去很孤獨……”我腦子裏快速旋轉著,想找到個應對之策,口裏繼續說道,“可能他也很後悔……”
“他活該!”我話還沒說完,她突然一下子發起狂來,眼內凶光暴長,猛地向我撲來……
我急忙將符向她貼去,她伸手一擋,我一個趔趄,手臂磕在窗欄上,又酸又疼。她冷笑著,緩緩提起我的衣襟,將我上半身全部探出窗外,一滴滴冷雨和著風飄打在臉上,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我使勁的扳她的手指,卻紋絲不動,伸腳一陣猛踢,但就象踢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毫不著力。
仰著頭,血一陣陣直往上湧。
從六樓上倒視下去,地麵離我如此遙遠。
但是,死亡的感覺卻如此近,如此真實。
腦海裏,在那瞬間湧起了許許多多的念頭,一個一個的麵容陸續浮現,父母、小心、小豬、浩兵、老杜……..
一切的一切,都要永別了…….
“你不會覺得痛苦的,很快、很快…….”她低聲呢喃,聲音溫柔得像春風般,輕輕拂過我的耳畔,我手足慢慢酥軟,大腦變成一片空白……
“別怕、別怕…….”聲音由近到遠,似乎又在身體內響起,遊離不定,無跡可尋。我雙眼沉重,眼前掠過一些飄渺的景象:黑白色的老式閣樓、天邊飄忽的灰色雲彩…….
我的身子也慢慢地飄了起來……
“你醒醒……你醒醒…….”
我竭力睜開眼,房間裏的燈全部打開著,看見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動,慢慢地,逐漸變得清晰。
小心俯著身子,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我的臉頰,滿臉焦慮的望著我。
“你……..是誰?”我分不清是幻是真,剛才的景象我依舊還記得清清楚楚,我不是被那個女鬼扔下去了嗎?難道我死了嗎?
“我是小心啊,你好些了嗎?”她語氣中充滿著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