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覺得受了對方的愚弄,卻又無法反駁——因為三局兩勝也在情理之中,隻得跳了起來,心想這一次可得小心,不能讓這個家夥取勝!他往前一撲,那孩子也早有警惕,一下子閃開。鐵木真再撲,那孩子再閃開。鐵木真鎮定下來:“嗯,想速勝是不成了,認真對付吧!”兩個人開始重走跤步,再圓場子——一場互相提防、互有險情和機會的較量開始了。也速該側臥一邊,嘴裏咬著一根草棍,特有興趣地看著他們的角逐。
終於,鐵木真找到一個機會把那孩子摜倒地上。
那孩子趴在地上不起來。鐵木真坐到他旁邊兒,喘息著說:“你,你摔得不錯!”
那孩子也喘息著說:“我剛剛得過一場病,沒,沒力氣。等以後,我,我再來你的牧場,找你,我們再比!”
也速該站了起來,問那孩子:“你叫什麼名字?是誰家的孩子?”
“我叫劄木合,是劄答闌部的。”
“啊,你是劄答闌氏的孩子?”
劄木合的自尊心一下子流了血,他眉毛一豎反詰道:“怎麼?你也認為我們劄答闌人是遺腹子的後代,就以為我們有異族血統,而瞧不起我們嗎?”劄答闌人的祖先是蒙古人在戰爭中俘虜的一個懷孕的女人生下的,在蒙古部裏一向被人們視為異族人。也速該看看這個孩子,馬上正色道:“劄答闌人同孛爾隻斤氏一樣也是蒙古人!”劄木合站起來悻悻地說:“可你們是黃金家族!”說完轉身就走。鐵木真叫住他:“劄木合!”
劄木合轉回頭。鐵木真抽出一支箭來,握住一端,走近劄木合,將握箭的手伸向劄木合:“你願意同我結成安答嗎?”(“安答”相當於漢族的結拜兄弟)劄木合的眼睛盯著鐵木真。鐵木真說:“你有誌氣,有智慧,我雖然已經有了四個弟弟了,我還是願意有你這樣的兄弟!”
誰能拒絕這樣真誠的相約呢?劄木合一把攥住了那支箭的另一端。兩個少年朝著遠處的山峰跪下,大聲地對長生天宣誓說:“我鐵木真(劄木合)願意同劄木合(鐵木真)結為安答,從今以後,同生死,不相棄,永遠不背叛誓言!”
鐵木真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銅灌的髀石:“好安答,這個銅灌的髀石給你作個紀念吧!讓我們的友情像銅鑄的一樣牢固!”
“髀石”是一種吉祥物,當時的草原人認為脖子上戴一塊髀石可以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劄木合接過信物,也從脖子上摘下子自己的公麅子髀石給了鐵木真:“我的這塊公麅子髀石雖然不如你的銅灌髀石貴重,可它是我的心愛之物。它雖然不是銅灌的,可我對你的友情會比銅灌的還要堅固!”
“來吧,把麅子砍開,我們兩個安答一人一半!”
“不,我方才輸了。”
“我們是安答,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
“好,我要了!”
兩個孩子抽出刀來,走向麅子。也速該過來,把他們插在地上的箭拔起來說:“等一等,你們兩個安答說說,等你們長大了,頭一件大事要幹什麼?”
鐵木真和劄木合同時響亮地回答:“打金狗!報血仇!”
“好!”也速該讚許地點點頭,“你們一定會成為蒙古草原上最出色的英雄!你們方才發過誓了。”他莊重地舉起那支箭:“天在上,地在下,我也速該為你們作證,誰背叛了安答,就同此箭!”他哢地一聲將箭撅斷。
兩個孩子的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可他們也包括也速該在內,萬萬不會料到,這一對安答長大以後卻相互角逐了半生,不僅僅是三局兩勝啊!
也速該的部個那可兒脫朵快馬奔來,邊跑邊喊:“首領……首領,快,夫人快生了!”
也速該忘形地大笑起來:“哈哈,她真是個會生兒子的好女人!”
也速該哈哈大笑著縱身上馬,揚鞭夾蹬,馬奮蹄長嘶著向營地飛奔。鐵木真與脫朵隨後追去。
訶額侖頭纏青布,懷抱嬰兒。也速該側坐在她身旁。訶額侖苦笑著說道:“這回生了個女孩。”
“女孩就女孩吧。”也速該指著鐵木真等人說,“九年裏你給我生了四個兒子了。”又指著自己的別妻說:“她也給我生了兩個兒子,已經六個了嘛!”
“你不是說過要十個兒子嗎?”
“往後你們倆都使著勁兒給我生兒子,那還不快!”也速該哈哈大笑,把女孩嚇哭了。鐵木真拍拍小女嬰:“不哭,小妹妹不哭。”老仆豁阿黑臣趕緊過去哄孩子。
也速該看著在搖籃邊哄小妹妹的鐵木真。對訶額侖眨眨眼睛說:“看看鐵木真,那樣子多像個爸爸!”老二合撒兒朝弟弟們做個鬼臉重複道:“看看鐵木真多像個爸爸呀!”孩子們都笑了,也速該笑得更響了。訶額侖嗔道:“你再這麼笑就出去吧!”
也速該止住笑,若有所思地說:“啊,不笑了,不笑了。我還要跟你商量一一件大事呢!”
“什麼事?”
“給鐵木真娶個媳婦兒!”
“什麼?”
“給他定一門親事。”
“天哪,他還是個孩子!”
“在母親眼裏他永遠是孩子。”
“他才九歲!”
“幾歲不小了!”也速該拉過鐵木真拍拍這兒拍拍那兒,說,“你看看咱這兒子比草原上的公馬還健壯,好箭法,好武藝,騎上馬能追上風,已經是個男子漢了嘛!”
四、失去父親
也速該領兒子去弘吉剌部求親的消息傳到了泰赤烏家族的營地,先可汗的遺孀斡兒伯把孫子塔裏忽台叫到身邊說:“也速該去弘吉刺部求親,必須經過塔塔兒人的駐地。你為什麼不讓塔塔兒人幫助你除掉他呢?”
塔裏忽台愕然:“我讓塔塔兒人幫助我除掉也速該?塔塔兒人恨每一個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