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起,白霧散。羞蕊含苞露沾衣,鳥鳴為伴,信步而行。
這山似從未有人來過,故而也便沒有草路蜿蜒,墨良也不擇路,看準了下山的方向,扛著幾根桃木,將斧鋸背在身後,唱了幾聲樵夫伐木之曲。聲音雖不清越,卻在山間回響,和著拂樹之風,倒也有番滋味。
山間群鳥未曾聽過人聲,早已耐不住寂寞,呼朋引伴地鳴和幾聲,一時間百靈之婉、杜鵑之淒洋溢山間,卻唯獨沒了墨良的聲音。
此時墨良正扶著一株杯口粗的小樹,放下肩上的桃木,伸手掰下了小樹上的一截細枝,用指甲剝開嫩皮,看了看裏麵橘紅色的木質,輕輕填入口中咀嚼,隨即點點頭。
“有點鹹,的確是小葉檀,隻是太細了,若是有再粗點的,我又何必砍這些桃木……”
其實墨良也知道自己是妄想而已,這小葉檀是檀木中的極品,五年方生一輪,便是千餘年也不過一尺來粗,如何便能讓他如此輕易遇到?
《煉器譜》中將紫檀木列為凡木之首,木質既韌且堅,實在是製作機關傀儡的極品。墨良剛才無意中看到了這株小樹,驚喜之餘卻又失落,實在是伐之無用,棄之可惜。
剛要離開,卻又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我怎麼把那事給忘了?”說完又回身砍斷了那根紫檀,拖在手裏轉身下山。
材料既已齊備,他便開始著手製造生平第一件傀儡。也無需思索,當日得到了那堆複形砂後,他便有了計較,如何煉製早已成竹在胸。
傀儡頗大,攜帶起來自然不方便,看起來怪異不說,便是與人爭鬥之時也要對方先有了防備,他又沒有袖裏乾坤之類的神通,不論多大的器物都能塞進袖中。但這複形砂偏偏能彌補此事。
這複形砂平日裏極難見,多是藏於極深的地下,也就隻有土地之類能得到,偏生對其他人來說又無大用。
書中所載,人死之後魂離軀體,便沒了煩憂,這些煩憂便化為五物,分屬五行,複形砂便是其一,屬土。除了複形砂,墨良以前倒也見過另一物,怪哉蟲,屬木。它們都是煩憂所化,酒能消愁,因而灑酒其上,須臾便糜爛於酒中。
但這複形砂化入酒中後,複形之效仍在,而且沾染在器物之上,那器物便與複形砂相似,可以隨著法力變化身形。
將這複形砂摻到傀儡身上,不用之時便可化成一柄大劍,與人爭鬥時,以法力催入,自然可以化為傀儡,實在可以讓對手吃個大虧。
隻是鐵器變形之後堅韌猶在,但這木料變形之後,便是複原,怕是也已碎裂,之前他沒想到這個,隻是現在手裏有了一根紫檀木,這個問題倒也好解決了。
草草扒了口飯,他便將手裏的桃木用斧鋸之類的砸碎成木屑,然後將那甕酒倒出一碗,又取了段紫檀木,切碎扔在酒中。
不多時,原本清冽的酒水慢慢變得紫紅,那些紫檀木也慢慢消融,最後碗中之物如漿糊一般,稠膩不堪。紫檀木原本就是如此,入酒溶解成膠,一些富貴之家喜歡紫檀木的器具,以此為貴,便有些唯利是圖之人造些假物冒稱紫檀,最容易的鑒別之法便是切下一段放入酒中,看看是否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