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拋卻皇家身與名,從此飛入尋常家(2 / 2)

簡素雪在心中醞釀了半天,但對於“哥哥”二字實在叫不出口。江公子看出她的為難之處,寬容一笑,“也罷,除非必要,私下裏叫我江夜就好。”說話之時江夜的眼眸目光灼灼地盯著簡素雪,目光中似有所期待。

“江夜......”聽到這個名字簡素雪若有所思,反複低聲呢喃了兩句,這個名字為何如此熟悉?一瞬間少時那些遙遠的回憶湧上心頭。對於少時小小的她而言永遠走不出的宮苑,迷路時的惶恐,誤入石室看到冰石上少年時的驚訝,看到少年舞劍時的翩若驚鴻,聽到那一曲醉人心脾的《劍魂》。但那個小小的總是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少年是不是眼前的翩翩公子?關於少時江夜的記憶本就模糊,簡素雪不敢肯定。但她並沒有向江夜求證,想必就算是他,過了這麼多年也該淡忘了。何況就算他承認那又怎樣呢?不過是少時一段無足輕重的交集。想到這簡素雪抬頭嫣然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不知是不是簡素雪的錯覺,她捕捉到江夜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被他掩蓋過去。

在江夜的易容下,簡素雪搖身一變,成了江夜的妹妹江雪,去酒樓管賬。離開廂房以後簡素雪才發現她所藏身的這家酒樓真的是風滿樓,原來風滿樓的老板就是江夜。之前來風滿樓那幾次無緣得見老板,也沒想到有一天風滿樓將成為她最後的庇佑。想到此不禁有些感慨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知未來之事,看似不可能的事有天也會成為現實。

在風滿樓的日子倒也頗為風平浪靜,除了偶爾有喝醉的客人尋釁鬧事,還有些無賴之徒糾纏她,這些小事無足掛齒,淩煙一人就可輕易擺平。簡素雪發現,江夜雖是真正的老板,但他在酒樓的時間並不多,大部分的時間是淩煙幫他管理風滿樓。待得久了,簡素雪漸漸佩服淩煙的手段和管理才能。她雷厲風行做事果決,偌大一個風滿樓被她管理得井井有條,穩居京城第一大酒樓。

這天簡素雪忙完了賬目托腮倚在櫃台上,看著門外行色匆匆的人群發呆,酒樓裏突然走進了一個流浪琴師。他神情疲憊,麵有倦容,顯示經過了長途跋涉,頭戴一頂破鬥笠,身上衣衫還算幹淨,但早已層層補丁。若是在別的酒樓,這個衣衫襤褸的流浪琴師即刻會被趕出去。但在風滿樓,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要麼有錢有勢要麼身懷一技之長,皆可成為風滿樓的座上賓。

而天下人皆知,風滿樓的老板會默許一些流浪琴師在風滿樓逗留獻計,以討得一些賞錢作為盤纏。簡素雪看進門的流浪琴師的裝扮,必是來向酒樓裏的客人套賞錢的。

果然,琴師走進酒樓後徑直找了個角落,把背上的琴解下來,一陣“叮叮當當”的調試後,琴師撥動了琴弦。

從琴師調音開始,酒樓內的客人就停了杯盞,看著琴師小聲議論,紛紛猜測著琴師的琴藝到底如何。待到琴師撥響第一根琴弦,客人已停止了議論,個個正襟危坐,準備聽琴師彈奏。

這個貌不驚人的琴師琴藝倒還算上乘,輕攏慢撚之間,美妙悠揚的樂曲已如行雲流水般從他靈巧的指尖流瀉而出。

酒樓的客人臉上露出欽佩之色,有人搖頭晃腦聽得津津有味,更有文雅之士以詩相和,倒也相得益彰。而簡素雪卻完全呆住了,因為流浪琴師彈奏的分明是她那日在風滿樓一曲傳遍京城的《清風引》。

不知琴師從哪聽來的《清風引》的曲調,有些地方跟她當日所彈並不完全相同,這些地方被琴師謬換成別的曲調,一般聽者甚至一般琴師並不能分辨其不同之處,更不能體會改動之處之差於原調。

琴師一曲彈罷,眾人喝彩聲久久不息。有人正待差小二上前打賞琴師,琴師擺了擺手示意有話要說。待眾人安靜下來,琴師眼睛巡視了一周,看看了眾人,才道,“此曲並非我原作,也不知其名,乃是女陛下當日在風滿樓成名之曲。在下當日並無榮幸聽到陛下驚世絕響,是有友人憑記憶彈出後再教給再下。今在此鬥膽獻醜,其中不免缺失謬誤之處,更不如陛下琴聲驚世絕豔,多謝各位大人賞臉聽在下彈奏,不足之處還望各位大人海涵。”

簡素雪當日在風滿樓彈奏之時臉罩麵紗,並沒開口說話,也沒告知世人此曲曲名,是以外人並不知曉。

聽琴師如此一說,早有風滿樓的熟客恍然大悟道,“是了,我道此曲如此耳熟。想當初陛下那一曲當真是餘音繞梁,至今還在耳邊回響,令人聽之難忘。”那人停頓了下,搖頭歎息道,“可惜啊,那一曲已成絕響,此曲隻應天上有,你我俗人再無緣聽聞。”

聽那酒客如此說,眾人想到如今陛下的處境還有當今暴君當道京城人人戰戰兢兢的現狀無不黯然。

“誰說此曲成絕響?”正沉默的眾人猛然聽聞一人脆聲道。眾人回頭一看說話者原來是一個嬌俏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