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臨近那一天,我的心情說不出的期待和緊張。雖然不是第一次穿戴鳳冠霞帔,但這次的心境卻是截然不同。和江夜兜兜轉轉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和他名正言順地牽手在一起。
那一日,苑冶街街兩旁被大紅的薔薇花簇擁著,數十裏的紅妝,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清風裹著淡淡的花香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就連滿城的樹上都係著無數條紅綢帶,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兩隊禦林軍開道,他們均身著統一的赭色禮服,邁著整齊的步伐,腳步聲震蕩了整條苑冶街。領頭的一排禦林軍一邊走一邊齊齊向天上放著火銃,鳴禮炮,聲勢浩大,整個京城都聽得到,當真是普天同慶。百姓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陣勢,一時都呆住了。
禮樂走過,接下來便是一匹紅色的高頭大馬,馬脖子上係著大紅繡球,馬上端坐著一位謫仙一般的男子。男子的嘴角微微彎起,烏黑的眉眼間皆是幸福的笑意,因著這微笑,他略顯硬朗的臉龐變得溫和起來,但周身仍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他向周圍的百姓微微點頭示意,時不時回過頭看向身後那頂轎輦。
百姓隨著天子的目光回望過去,隻見在轎輦的前頭,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待仔細一看,卻原來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那圓溜溜的烏黑眉眼,還有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讓人很容易便猜出這個小人兒與馬上那威儀萬方的男子的關係。民間早有一些話本流傳,講述的便是當今聖上與皇後的故事。這故事不知感動了多少深閨少女,引得多少人唏噓感歎。是以,當皇後的轎輦出現之時,眾人的好奇心早被吊了起來,迫不及待要一睹佳人風采。
轎輦經過之時,眾人皆自動安靜下來屏息以待,唯恐漏掉了一絲動靜。一雙素白瑩潤的白皙蔥指緩緩揭開了轎簾,裏麵端坐著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女子低著頭,並沒有盛裝打扮,但自有一股說不出的優雅嫻靜,離得近的百姓看到女子膝頭擱置著一把琴。
禮樂突然停歇,禦林軍也放緩了步伐,腳步聲變得輕緩綿細。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百姓好奇且期待地看著彼此,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一聲清脆而綿長的弦音打亂了眾人的思緒,不給眾人議論和喘息的餘地,緊接著這一聲琴聲而來的是一長串緊湊而撩人心弦的美妙音符。眾人不知不覺被這琴音牽引,心情隨著這琴弦的波動而高低起伏,隨流東西。
這一刻,人頭攢動的長街竟如空穀一般寂靜無聲,隻有仿佛的樂曲在風中飄蕩傳揚。
這一曲《傾世花嫁》的旋律早已在我心裏紮根,在等待大婚的兩個月裏,我日夜不休地將它完善起來。一路走來,有辛酸苦澀有痛苦血淚,也有甜蜜幸福,更多的是彼此相守走下去的信念和決心。說過的誓言已經成為骨子裏的信仰,毋用重複卻也永不會改變。我們好不容易,波折坎坷地走過這幾年,有愛有怨有恨,但終究還是愛高於一切。
我把這滿滿的愛意融入到這一曲《傾世花嫁》中,希望聽懂的人也隻有一個而已。我抬起頭,對著前方的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他在回頭看我,這無需言語的默契令我心頭一熱,相互對望的眼眸中有無盡的情意靜靜地繾綣流淌,像一張網牢牢地罩住我倆,再也分不清彼此。
琴音漸稀,轎輦中的女子收起琴淡然一笑,那笑容如初夏盛開的淩霄,纏纏綿綿,驅走了春日的冰寒。傾世紅顏,絕代風華,可以預見,今日這琴聲和這彈琴之人很快便會成為蒼溪流傳千古經久不衰的傳奇神話。而這一曲《傾世花嫁》又不知會讓幾個琴師競相追捧,瞻仰模仿,一如當日風滿樓的一曲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