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人生是一場沒有盡頭的修行 (1 / 2)

距離上一次和他通話,已經有大概三個月了,那時他參加我的升學宴,淡然地告訴我他要複讀。久不聯係,聊起來也沒有生疏感,大概是我親眼目睹他經曆的好壞,對他認識已足夠深刻。

我打給他的時候是晚上十點——他剛剛下晚自習,高三一如既往的繁忙。東北下了大雪,他的聲音有些抖,大概是凍得顫抖吧,等到他聲音平靜裏帶著劫後餘生的快意,應該是到宿舍了,他說開始吧。

我和他曾是同桌,起初對於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教師子女”“幼稚”甚至一度覺得他“傻”。說起這些,他笑笑說“父親是老師,家教嚴,母親當年沒考上大學,把期望全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小的時候不能看電視,沒有聽過幾首歌,生活裏全部都是學習學習。直到高一才第一次去市裏的公園。所以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僅僅停留在小學或是初中的水平。這就導致了你們覺得我”傻。

聽他說到這些似乎就足以解釋了他在我眼中的存在——高中時他還看著幼稚的漫畫,不會唱歌,不知道聖誕節是哪天,很多常用字不認識,上課發言遲鈍,膽子小,成績處於倒數。

“那那次自殺呢?”我問。

他有很長一陣子沒來上學,學校裏對於他的事情封鎖的很嚴。直到他來上課,我看見他手腕以及脖頸的疤痕,也大概猜到問題沒有那麼簡單。

“當我上了高中,發現生活不再局限於我的小圈子,我什麼都不知道,大家嘲笑我。那時候我爸媽說那都不重要,還是學習最重要,可我很明確的感覺到我和同齡人相比缺了什麼,現在我知道其實那時候我缺的是成長。”

“後來你知道的,我愛上了一個人,可她不愛我,當下想想人家怎麼可能愛我呢,我那麼‘傻’。那時候我不斷地問自己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就這樣進入惡性循環,成績上不去,鄙視揶揄紛至遝來。加上感情受挫,父母施壓,我隻能選擇自殺——現在看起來不明智,是下下策。可在當時,我隻能這樣才能讓自己平靜一點。”

他的事我都了解,他在班裏被鄙視,家裏人又一如既往地把的生活用學業代替。他不被允許出去玩,每天隻是補課看書。他愛上一個人,哪怕年少時的愛多半不算是愛,可他確實是付出了全部。他當時簡單地以為,隻要付出,便定會有回報。這是他母親告訴他的,他必然奉為真理相信,並為之懊惱。可感情這東西,付出僅僅是付出。這是他後來才懂得的。

“我當時在臥室裏,我用刀把手腕劃開,一共劃了三下。然後覺得血還是留的慢,便割了脖子。然後躺在床上。等我醒了的時候,已經睡了三天了。我媽當時來檢查我的作業,發現躺在血泊裏的我。”

他又向我複述了他自殺的過程。的確在那之後,他的父母似乎發現了自己長期以來對兒子封閉式的壓榨是錯的,也逐漸放開他,讓他自己去認識世界。

他開始大量地看書,隻求成熟一些,下課便拖著我問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我當時隻是想讓別人看看,我不是那麼傻,我也可以變得和大多人一樣,甚至更加成熟。”

他的成績還在下滑,因為落了很多課,而且成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他還受著感情的困擾。那個女孩子對他時冷時熱,他依舊在尋求自己存在價值的泥潭裏深陷。

“我那時候上課看小說,隻是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她,不去想我的未來。”

有一段時間,他絕望的時候或者思路堵塞的時候,便用小刀割手指,最後整個手不堪入目,他似乎不覺得疼,以至於後來我們坐在周圍的人再不敢用剪刀之類的東西,也看著他,不讓他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