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一期一會 (1 / 2)

往右拐,是條陰暗狹窄的小道,垃圾堆放在兩旁,陽光拘謹地灑落,碎石遍地。再往前,是一棟舊樓,樓體已由白色變成灰色,露出水泥或是混凝土,顯得滄桑厚重。院落依舊那麼小,分布著整齊的倉庫。倉庫頂部抹著瀝青,宛如戴了頂黑色帽子。一切都那麼不起眼。

我在那棟樓裏生活了兩年。清晨在陰暗的樓道裏摸索,走出樓口見到陽光的刹那呼出一口氣,接著便去學校,三分鍾的路程。走路時懷揣冀待或憂慮,不知學校有什麼事發生。中午,披著陽光回來,偶爾同門衛打招呼。睡午覺。下午再去上課,晚上回來會看電視。《快樂大本營》或是其他,有時早早地睡覺,路燈未亮。等待新的一天安穩的到來,如此往複。

那時有單純的目標與狀態,好好學習,安穩地生活。有那種生活姿態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不必因過多紛雜之事而煩惱,日日麵對的唯有陽光與希望,盡全力而又恰到好處地拚搏,哀怨拋在腦後,憂愁亦拋在腦後,觸目所見的外物皆有金色迷人的外衣。大聲的笑,坦然的羞澀。

善良源於內心的動容,給予他人的亦是一份動容。那時的自己確是善良的,年紀尚小,看人看物都帶有幻想的色澤,將幫助他人視為理所當然,並木訥地因些許回報而竊喜。以為自己足夠強大去容納多人的喜怒哀樂,以至心力交瘁。那時的自己是無畏且驕傲的。多懷念曾經那個我。

2006年

遇到了一個朋友,年紀相同。他長相平庸,體態較胖,有些口吃。這樣的人大多不受人待見。但自己與他卻是有交情的,因彼此住所較近,便一同上學、放學。在班裏他受人嘲笑,但從不予以回應,流言或是惡意相向之語都傷害不了他。但我知道他心中是難過的,是壓抑的,否則他為何會在我麵前突然哭出來,用手背擦去眼淚。後來,他改了名字,再後來他轉學了。眼下,我沒了他的消息。

記憶中特別清晰的是他隱忍的麵容,以自嘲回應惡意攻擊,心中所想從未說出口。我不知他心中的雨下了多久,也許從未停止。我不知道他的難過有多巨大,是否想要去改變,但在一旁的我卻有一種衝動,源於恐懼。不要落得如此下場,至少不要被攻擊,或幹脆做攻擊的人。

多麼自私而又惡毒的想法。

2007年

第一次上課時睡覺,在剛開的物理課。老師是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說話娘裏娘氣的,諸多講課方式亦不同於他人,上下班騎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他是普通的,又有些招人煩。我不喜歡他,他的一切我都反感,總覺得他少了些氣概,於是便在課上放肆起來。

第一次顛覆好學生的形象,心裏沒有慌張或恐懼,隻因我厭惡他。

前些天,在街上看見他,因不熟悉,便沒有打招呼。他穿白色襯衣,腰帶係得很高,還是舊時模樣,沒有明顯地變老,我注意到他身邊沒有那輛舊自行車,他麵帶微笑地走在街上,步履輕盈。

他一定不認識我,他也不曾注意有個學生曾經在他課上睡覺,而我在這裏望著他心緒複雜。

三年就這麼過去了,不動聲色而且不留餘地。我對於許多人和事的厭惡根本無意義可言。

2008年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搬了住所,由七樓變成四樓,從陽台可以看到大街,車水馬龍,人煙繁盛,那兒離好朋友家隻有一分鍾路程。

去學校不走大路,同好友走貫穿於小區的小路。清晨與好友在十字路口碰麵,然後途經一個小工地,空氣中煮著灰塵。會見到一個早已荒廢的別墅,裏麵堆滿雜物,長時間無人打理,有發黴的氣味。曾同別的朋友幻想有一天同租一個別墅,日日玩樂,享受生活。再往前有幾處住宅,院內停著車,奧迪或其他。從外麵可以清楚看到屋內擺設,奢華富麗。再走定會聞到一股氣味,動物的騷臭。因前方有一個廠子養著許多種狗和狐狸,偶爾會聽到它們的叫聲。走路時盡量遠離場子的大門,總覺得會突然從中跑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