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一個人生活 (1 / 2)

深秋已至,傍晚時分山裏會刮起大風,坐落在山裏的學校無法幸免,有時揚起灰塵,仿佛風裏有人徒手把灰塵扔向你,睜不開眼。於是清晨或者臨近傍晚,路上少有人行走,大家紛紛悶在宿舍,學習或者上網。似乎整個學校都在秋風的侵擾下,學會了沉默。

山裏晝夜溫差極大,早晚要穿外套,而中午可以穿短袖出門。初到這裏感到不適應,不適應突如其來的高溫,以及凜冽的飛揚跋扈的風。今天剛剛看到在家鄉上大學的好友發布的狀態,他說黑龍江下雪了。眼觀當下濟南的情況,突然覺得,自己的的確確已經走出了這麼遠,以至於家裏人頭頂著皚皚白雪,而我這邊卻還烈日高照。

當初報眼下所在學校的時候,隻是想著,離家遠一點,離過去的人——怨恨的或者放不下的,都遠一點,抱著這樣病態的做作的想法,毅然決然填報了山東大學,哪怕我本可以去更好的大學。到現在,已經在這裏生活得如魚得水的當下,時常問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兒。

——似乎是,宛如更偏愛一個人旅行,陌生到即便狼狽也不會有人在意這般的想法,選擇更遠的地方。或者是想看看更遠的風景,填補認知見地的貧瘠。而也許是逃避,對過去無比抱怨,對自己過分遷就,以至於覺得,可以重頭再來,倘若重頭再來,也許會有更好的結果,——也許可以重新愛一個人,也許可以試著接受更多的不公平,也許可以得到更多苦痛所帶來的成長。

中秋節一個人呆在濟南,沒有回家,我一向懶得折騰自己。好友們大多數從各高校湧回黑龍江,高中群裏多出來的消息讓我不得不屏蔽掉群,才免受其騷擾。中秋那天聽朋友說他們回到高中學校,哪怕僅僅離開一個月,也覺得仿若自己十年漂泊在外未曾回去過。班主任買了新車,繼續在教學一線奔波忙碌。大家去聚餐喝得爛醉,彼此分離地夠遠,終於得知有些感情多麼彌足珍貴。我聽著這些話,心裏有些想念,泛起微微的燙。以及中秋那天晚上因為無聊且想念,我去操場看某個老鄉會的一群人坐在草地上唱歌,我在路燈下抽煙,然後去食堂吃一碗方便麵,食堂裏沒有幾個人,賣麵阿姨看著我,微笑著說:“中秋節快樂。”那一瞬間我險些哭出來。感覺到,一個人的生活開始了。

高中好友四散各地,和我最好的阿紫在哈爾濱工業大學土木工程煎熬,五六個好友在吉林大學,他們現在可以看到雪了,還有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同學們為學業早起晚睡。每個人紛紛以最快的速度散去四麵八方,忙碌在現實與夢想的加減法中。

有一天我正在宿舍看電影,一個好朋友打電話來,聽她聲音便知道她是喝醉了,電話那短傳來小聲的啜泣,斷斷續續。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你一個人在省外。”

“你這個人,就知道為難自己。”

“我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和你吵架,我應該和你一起去山東的。”

她慢慢地說著這些話,夾雜著哭聲,不時地提高音調,又突然降下去。我覺得心裏難受,仿佛有一隻漏涼氣的氣球,在我心裏漫無目的的飛,它所到之處都帶給心髒突如其來的冰。

高考前夕我們吵了架,因為我的感情,她關心我,我覺得她不理解我便一怒之下斷了她的聯係,過後我一直內疚,也逐漸主動聯係並道歉,似乎這件事已經過去,可當她說起,都是她的錯的時候,我覺得我真心的不配擁有別人的關懷。

她一直在電話裏哭,我安慰她,我說“都過去了,我會好好的,我都已經胖了,而且按時吃早飯。”她聽後孩子一般傻傻地笑。我說“你要乖,掛了電話去睡覺,聽我的話。”然後她果真聽話地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