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知情讓我好苦(1)(2 / 2)

肖慧敏不斷地看我,目光中有一種企盼。穀德厚一直是笑眯眯的,不斷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目光也停在了我的臉上,我這才感到,在他的笑裏,透出一種寒光,讓人心悸。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我終於發言了。這是躲不過去的,每個人必須做出選擇,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我曆數了菊仙對我們的種種照顧,結論是:這是在照顧我們嗎?不!這是在拉攏腐蝕工作隊員,在尋找保護傘!

會議氣氛很快變了,僵局被打破了,發言也踴躍起來。會議最後確定:立即收集任菊仙的材料,工作隊員立即從她家搬出來。

會議結束後,我怯生生地走近馮多奎。他鄙夷地瞟了我一眼,沒有理我。

我心裏感到委屈,心想,我已對得起你馮多奎了。因為最要命的可以致馮多奎於死地的事情,我已經替他隱瞞了,沒有說出來。

這就是馮多奎和菊仙大女兒的私情。

菊仙有三個女兒。底下兩個還小,每天天不亮就趕路去公社所在地的一所小學上學。大女兒叫大娥,已經十八歲了,小學沒念完輟學在家,先是下地勞動,後來到縣城她老子的供電局幹點臨時工。跟縣城裏的人比,她是農民;跟村裏的人比,她算半個城裏人。在城裏,她有種自卑感,在村裏,又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自工作隊員們進駐她家,她就再沒有去縣城做工。乍看上去,她並沒有照人的光彩,稍微認真一看她的健康和美麗讓人吃驚。烏黑明亮的眼睛流露出的那種善良溫順的神色,讓人看上一眼就久久不能忘記。她的一顆心,同山野的早餐一樣清冽而新鮮。她掩飾不住對城市的向往,更掩飾不住對我們這些城裏來的工作隊員的癡迷和愛慕。老實說,這樣動人的女孩,要說對男人沒有吸引力,那是假的。不過,我的膽子比較小,不敢,也沒對她產生非分的想法。何況在肖慧敏的眼皮子底下呢!所以,對大娥投來的大膽中透著羞怯的目光,我極力回避。她有事沒事會到我們住的窯洞來。她的存在也讓我們這些單身青年倍感歡愉和興奮。

不久,我發現馮多奎與大娥的接觸日益頻繁起來,他倆在目光相遇時能迸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工作隊員時常要深入到農戶,訪貧問苦,紮根串聯,馮多奎總要找些借口留下來。終於有一天,我從外麵回來。門反鎖著,推不開。我多了一個心眼。用舌頭將窗戶紙舔了個洞,悄悄往裏看。隻見馮多奎的鋪位上,被褥展開著,看不見人,卻見被子底下有東西在蠕動。接著,被子掀開了,露出馮多奎赤裸的肩膀。兩隻玉手吊著他的脖子。我腦袋“嗡”的一下,血往上湧,心跳加快,是害怕還是性欲?我如入十裏雲層。我不敢再看下去了,急忙跑出了院子。

我跑到小河邊,來來回回踱著步子,極力讓複雜的心緒平靜下來。天快黑的時候,我才回到住處。馮多奎主動和我打招呼,問我吃飯沒有。他比平時殷勤,但明顯表現出不自然。第二天在院子裏碰見大娥,她的臉頰飛上一道紅暈,急忙回屋去了。

這天,其他人都出去了,隻剩下我和馮多奎。他坦率地把話挑明了:“你已經知道了,我也不用瞞你。”我故意裝糊塗:“知道什麼了?不明白你的意思。”馮多奎堅決地擺了擺手:“不用裝,那天,你回來,見到……那個事了。你沒有彙報,我很感激你。大娥這姑娘太迷人了,我離不開她。等‘四清’運動一結束,大學畢了業,我一定要娶她。看看咱們班那些女生,一個個歪瓜裂棗,哪像是個女人。肖慧敏還可以,可又缺少女人味,有事業心,官癮也大,不懂得照顧體貼男人。”

他對肖慧敏的評價,引起了我心中的不快。他大概感覺出來了,笑了笑,趕緊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要貶低肖慧敏,這叫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別介意。”

大娥也不避我了。有天她突然問我:“你家住得離井遠嗎?”我被問愣了。我告訴她,我家沒井。“那你們吃水上哪兒去打呢?”我又告訴她城裏人吃的都是自來水,水龍頭一擰,水就流出來了。我反問她,你不是去過縣城嗎?沒見過自來水?她說縣城吃水也是從井裏打。她的話沒錯,我們所在的那個縣城,也就算是個大村子,居民吃水全是從井裏打來的。她仍不放心,又問:“馮組長家也是那樣嗎?”我做了肯定的答複後,她好像卸下了包袱,鬆了口氣:“那就省事了。看俺們村裏人,吃水要從坡底挑,累著呢。”

原來,大娥已經在想象和馮多奎結婚以後的事情了。

像這樣的大問題,我要是捅出來,馮多奎不就完了嗎?別的村已經有了這種先例,而且還是工作隊員之間,結果雙雙被遣送回校,又雙雙被開除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