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娟娟也已認出了我，變得很不自然。她起身說道：“爸，叔，我去睡覺了。”
我一擺手阻止了她：“不要著急嘛。好容易遇到你，好好聊聊，要不我還得設法找你。”
馮多奎附和道：“對對對，叔叔好不容易來家一趟，別著急走。你們先告訴我，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我將那天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然後問：“娟娟，你給叔叔說實話，那天的事，你們是不是預先設計好的？”
娟娟遲疑著不肯說，最後還是吐出兩個字：“不是。”但聽得出口氣很不堅定。“
我搖搖頭，說道：“娟娟，你沒有說實話。你想，海騾子和圓溜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那一刻出現，這不太巧了嗎？”馮多奎瞪起了眼睛衝女兒嚷道：“什麼！你還和那兩個小流氓在一起？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不準和他們來往，你怎麼不聽！”
娟娟低頭不語。
我耐著性子勸著：“娟娟，你也得替別人想一想，沒有的事說成有，白字說成黑字，害得人家坐牢，全家人跟著倒黴。人總得講點良心，是吧？娟娟，叔叔不會害你，我這是為你好，事情總會要調查清楚的，到那個時候，對你也不好，從法律上講你這叫誣陷，知道嗎？”
半晌，娟娟才低聲說：“是他們讓我那樣做的。”
馮多奎的酒勁過去了，火氣也上來了：“他們讓你去殺人你也去！你這個不長進的東西，我……”
我朝馮多奎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動氣。我又問娟娟：“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娟娟遲遲疑疑又不想說，然而她經不住我再三勸導，馮多奎在一旁惡聲惡氣地謾罵。她終於說道：“他們給了我五百塊錢。”
馮多奎像被電打了一般猛地從沙發上躥起來，抬手就要打。娟娟急忙抬起胳膊蓋住自己的頭。馮多奎的拳頭在空中晃了晃，沒有打下去。他又悻悻地坐回沙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怎麼能這樣！錢呢？”
“花了。”娟娟口氣硬起來。馮多奎氣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無奈地雙手一攤，朝我直咧嘴。
我說：“老馮，不要急嘛，娟娟還是缺少經驗，讓人利用了。娟娟，叔叔再問你，為什麼偏偏在我站的地方摔倒了？”
馮娟娟撅著嘴，用餘光看看她爸爸，又看看我，一副被良心譴責的樣子。
我建議道：“娟娟，你看這樣好不好。明天叔叔陪你一起去公安分局找劉科長，說明真相。”
娟娟答應了，我們約定第二天上午九點在分局門口碰麵。
第二天，我準時到了公安分局門口，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娟娟的影子。她一定是反悔了。既然來了，就不能白來。我徑直進去找劉科長。劉科長正在和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在爭吵著。劉科長氣憤地一拍桌子，年輕人並不示弱，把桌子拍得更響。過來兩個民警圍住年輕人。劉科長卻將民警勸開了，說是兩個人之間的私事。在這個當兒，我趕緊插進去和劉科長接上話。我說明了來意，並將馮娟娟昨晚跟我說的情況複述了一遍。
劉科長正在氣頭上，不耐煩地說：“馮娟娟怎麼說，你讓她來說。你說沒用。”
遭到劉科長的搶白，心裏很不高興。我覺察到年輕人一直在盯著我。我轉身要走的時候瞟了他一眼。就在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年輕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怎麼，不認識我啦？”
我停下步來，仰臉望著他。在我剛要作出反應之前，他搶先說道：“馬立昌。肖慧敏的弟弟。”
我已經認出他來了。十幾年沒見了，樣子沒有太多的變化，隻是已經沒有當年的稚氣，變成一個大小夥子了。他拉住我的手，到了分局門外。我問他因為什麼和劉科長爭吵。他沒有回答。反過來問我找劉科長幹什麼。我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下，他說這事交給他了，讓我聽消息。他說得那麼自信，讓我感到有點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