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陪著秦夫人用了飯,又說了會話,秦夫人乏了要歇著,又怕她也累,留她不肯,便叫人護送她回蘇府。
蘇岑才坐上馬車,就聽玫瑰咦了一聲。蘇岑原本眯著眼的,聽見她驚奇,便問:“出什麼事了?”
玫瑰拿起桌上一盒精致的糕點,道:“我記得來時沒拿這個,還有這個……”
蘇岑來時確實提了糕點小吃,不過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包裝並不多精致,而且已經送給了秦夫人。可現下玫瑰拿的卻明顯是城裏稻香村裏做好了的。
還有許許多多的果脯、蜜餞、葡萄幹、瓜籽、牛肉幹、燒雞等等。
不怪玫瑰驚訝,這麼多東西,哪變出來的?
蘇岑隱隱知道是誰的手筆,卻懶的說話,隻瞥了一眼道:“都扔出去。”
“別啊,我的好姑娘,這麼多東西,都扔出去豈不太可惜了?橫豎咱們要不自己也得去買,這有人現成的送上來,自然是討姑娘的歡心呢,姑娘何不笑納了,也算是給那個一個表現的機會。”
蘇岑瞅著玫瑰的笑臉,就是一瞪眼,道:“說,你跟那人是不是同流合汙,狼狽為奸了?”他不提那人是誰,玫瑰卻顯然知道那人是誰,忙不迭笑著求饒道:“奴婢不敢,姑娘饒命啊。”
蘇岑悻悻的閉上眼,低聲道:“這麼容易被收買,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叛徒。”
玫瑰默然了半晌,道:“其實,奴婢也是覺得……挺不容易的。”
蘇岑豁然睜開眼問:“誰不容易?”
玫瑰忙道:“自然是姑娘不容易。所以才想著,既然是姑娘愛吃的想吃的,不如收下,畢竟,畢竟……”那孩子也不是蘇岑一個人的。
蘇岑半晌才問玫瑰:“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這麼和他鬧脾氣?”
玫瑰不敢說是,隻囁喏著道:“姑娘心裏想什麼,奴婢實在無從猜測,不過,就他……那麼待姑娘,姑娘想怎麼樣都不為過,況且又是他先休了姑娘的,純粹就是忘恩負義。像這樣的人,離他越遠越好,豈有主動往前湊的道理?”
蘇岑瞅著玫瑰微笑,心道:說的這麼好聽,鋪墊的這麼多,就是為了下一句“可是、但是”做準備呢嗎?
玫瑰有點心虛,便閃了眼神道:“可是,孩子如果沒有爹,會被人欺負的。我不是說,姑娘未必就不能嫁,隻是,後爹再好,畢竟不是親爹……先前姑娘身邊的槐花就是個命苦的,她自小沒了爹,下麵還有個弟弟,她娘不得已,隻得把她賣了。幸虧府上仁慈,夫人慈悲,才有了槐花一條活路。可是後來她娘又嫁了人,她的弟弟就沒少挨後爹打。槐花實在沒法了,就求著夫人把她的弟弟也弄到了府裏。誰想他後爹賭錢成性,欠了高利貸,活生生把她的弟弟賣掉,還逼著槐花拿錢。槐花沒有,她那後爹就把她賣到了窯子裏……”
蘇岑不齒的道:“這樣的人,哪裏配當父親。”
玫瑰見她義憤填膺,便連聲附和道:“若是親爹,怎麼也不至於如此心狠。”
蘇岑斜她一眼,道:“那也未必,人分三六九等,這樣的人就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女,隻怕也是狠得下心的。”
玫瑰便嘿嘿一笑,道:“姑娘說是,那一準錯不了,可見天下男人絕無二致,想來大都如此。”
蘇岑啐她:“別在這兒胡泌了,我可沒說天底下的人都一樣。”她微眯了眼,不作聲。玫瑰也就不吭聲了,隻收拾著車裏的東西。忽聽蘇岑道:“我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玫瑰等了半晌,不網子蘇岑再說話,便不解的問:“哪裏不對勁?您是說他怎麼忽然就轉了性嗎?”
從前孟家大爺對自家姑娘是愛理不理的,兩個人也一見麵就鬥的烏眼雞似的,現在卻覺得這位孟家大爺沉穩了許多,不像從前那跳脫率性。就是看自家姑娘,也有點含情脈脈的意思。
不過,想來是從邊關回來的緣故。都說人本性難移,但也不一定啊?世上哪有絕對的事?
玫瑰忽然哦了一聲道:“您是擔心,孟家大爺為的是姑娘的孩子麼?”
蘇岑瞅著玫瑰點頭,道:“你瞧,這話可不是我說的。”連玫瑰都能瞧出來,還怎麼不讓人懷疑他的居心?
玫瑰靦腆一笑,道:“是奴婢自己說的。不過——”她很快理直氣壯的道:“就算是,孟大爺也沒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看秦將軍……”
一提起秦縱意,蘇岑臉上的平靜唰一下就沉了下去,換成了一臉的灰,白、青。玫瑰自覺失言,忙道:“他在乎孩子,才證明他是個可以依靠的人啊,如果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那才叫徹底泯滅了父子天性呢,奴婢又何必勸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