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介意(1 / 2)

天氣不太好,有點霧朦朦的陰。初春的溫暖像是忽然大受刺激,受驚的兔子般縮回了才露出來的小腦袋。

空氣中濕涼的風帶著尖利的冷,吹的蘇岑耳朵邊有點疼。

她習慣了春天的暖陽,猛的看見這灰撲撲的顏色,不禁有點失望。萬木蔥綠落在眼底,也帶著水汽,像是在冰的另一麵看著這虛幻的生機。

玫瑰上前道:“姑娘是不是冷啊?”她把手爐遞給蘇岑,又替她披上披風。

蘇岑扯了下來:“又不是冬天了,不戴了。”

玫瑰笑笑,又給她披上:“姑娘的性子越發像小孩子了……管它什麼季節,天冷了就該加衣,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再者,姑娘又不比從前,總得多對自己盡點心……”

罩上再多的衣服,蘇岑也覺得冷。春寒料峭,這猛的回馬槍最讓人疼了。手倒還在其次,不管什麼時候,蘇岑的手總是暖熱的,即使在冬天站在風裏的時候,明明身上冷的成了冰砣,手裏還是固執的殘留著一點餘溫。

隻有腳是冷的。就是夏季酷暑,隻要下點雨絲,腳尖、腳趾、腳背、腳心都冰硬的疼。讓她很想用棉絮把腳和微涼的小腿都藏起來。

現在就是,她用力的扭了扭鞋子裏的腳趾,疼讓她感覺到了它的存在,借以驅散鞋裏的寒氣。

這種潮濕微冷的感覺一直維持到西山。

馬車停下來,玫瑰道:“秦夫人的車就跟在後麵,大爺說山路太陡,隻能到這了。”

聽著他的名字,蘇岑的心就跳了跳,連眼皮都跟著湊趣的緊了緊。她抱緊懷裏的手爐。炭火還在,手心裏也因為暖和而有了汗漬,可這份感覺還是讓人煩悶。

就像從內而外,有著許多無形的束縛。她想統統揮開,又覺得自己太過無力。沒了這份束縛,又仿佛沉重。

玫瑰見她不言語,便退了出去。車簾卻很快再次掀開,秦縱意朝他笑著打招呼:“下車吧,這會兒空氣最清新不過。”

蘇岑不動,隻直直的瞅著他。原本大氣和沉穩倏忽不見,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就有了一分詰問和抱怨的委屈,讓她像個孩子。

秦縱意的心一軟。對著這雙眼睛,他真想把那個秘密揭開。可是他再自信,也不敢,他怕在這秘密揭開後,蘇岑眼裏的嫌惡。

如果她看見過自己這張臉皮下麵屬於他自己的那張臉,她會不會再一次惡心的嘔他全身?如果當她知道他和她最初的魚水之歡,是借用著偷來的身份,她會不會懊悔?她會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騙子?

其實他已經在心裏指責過自己無數次了。他就是個小人、騙子。當初不過是想替孟君文活著,替他盡孝,替他完成孟家子孫應該的使命。

隻是沒想到,蘇岑成了這“不過”中的意外。

還有梁諾那自以為是的“好心”,讓他成了這其中的一分子。再多的解釋也都沒用,那麼又何必挑破這個膿瘡呢?

他伸手,搭上蘇岑的腕子。隔著重重疊疊的衣服,握住她纖細的腕子,輕輕用力,迫得她不得借助他的力量下車。

陽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雲層中透出萬道金光。

雖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明快,終究透著點希望。

秦夫人從後麵踱過來,笑著道:“我是要上去法因寺的,蘇岑,你若是乏了,就在山腳歇著吧。”

蘇岑忙過來行禮,扶著秦夫人道:“我沒有那麼嬌慣,既來了,自然也要上到山頂的……再不然,就也到法因寺好了。”

秦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看向秦縱意:“我不必你管,你把蘇岑好生照顧好了,就算你此行不虛。”

秦縱意笑道:“娘放心,兒子要是這點本事都沒有,甘願回去受罰。”

秦夫人眸子一暗,眼波流轉,卻把視線落在了蘇岑臉上。不知道為什麼,蘇岑竟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一點欣慰。

蘇岑一閃眼,見秦縱意帶的是清明。聽他吩咐清明扶著秦夫人先行上山,不由的問道:“咦,成熠呢?”

秦縱意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道:“他在我身邊,不過是盡份人情,如今諸事安定,他也該回他該去的地了。”

蘇岑有許多話想說,一直盼著念著,真的見了麵,卻又說不出來了。萬一他不是呢?

兩人並肩往前,玫瑰和冬忍還有秦縱意帶的大雪、小雪在後麵捧著東西,不遠不近的跟著。

往山上走是有台階的,蘇岑雖然自詡身體康健,怎耐長久缺乏鍛煉,走一會就氣喘,隻得歇歇。

秦縱意四下望了望,指著前麵道:“那是棲雪亭,我們去那裏坐著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