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點頭,強提著一口氣,發狠多走了一段,等到進了棲雪亭,腿都酸了。玫瑰把墊子替她鋪好,又倒了兩杯溫水,放了些果脯、點心,便和冬忍退到了亭子下麵。
這亭子處在半山腰,臨亭往下一望,京城大半都在眼底。極目遠眺,視野開闊,讓人心頭不禁一鬆。在自然麵前,人就莫名的覺出自己的渺小來。這山不知道存了幾千年,這樹也不知道是不是從打有山的那一日就有了。
可人呢?再長也不過百年,轉眼就沒了蹤影。誰知道某年月日,誰在這個亭子裏歇過?
蘇岑看風景一時看的呆了,顧不上說話,秦縱意也就默默的喝著水。他打量著蘇岑的側臉,有一瞬間,覺得她其實離自己很遠。
蘇岑回神,朝著他遞過來一隻手。白玉一般的拳頭展開,手心裏躺著一枚玉帶鉤。她也不說話,就那麼平靜的望著他。
秦縱意的手在石桌之下緊緊的握了下,笑道:“咦,這是我的,你從哪得來的?哦,是了,上次我在你的車裏寬的外衣,就是那會掉落的吧。”
他伸手去接,蘇岑卻把手又收回去了,清朗的眼神直直的望著他,問:“你的?”
秦縱意道:“是,這是縱意的遺物,我為了要銘記此仇此恨,故此一直隨身帶在身邊。”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
蘇岑便把那玉帶鉤放到桌上,推了過來,垂了眸子問:“一直沒機會問你,他是怎麼……沒的?”
秦縱意把玉帶鉤抓起來,握在手心裏,輕籲了口氣道:“嚴刑拷打,最後不支。歐陽軒的手段你也知道,一把火燒了個幹淨,連屍骨都沒留下。”
很血腥的事,他當日就算不能親曆,也必親見,可他說的這麼風淡雲輕,這麼的輕描淡寫。
蘇岑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她麵上殊無戚容,似乎渾不在意。隻是秦縱意在打量她的時候,她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定格在他的臉上,從額頭到鼻梁,到兩頰,再到下頜,仔仔細細的審視了半天。
秦縱意有些緊張。
蘇岑卻隻是從容的一笑,道:“鬼醫給我把過幾次脈。”
秦縱意點頭。
蘇岑道:“他說我被人下了鎖魂術,身體裏還有一具死魂,是以初晨露對我失了效用。不過確實有一段時間,我什麼都不記得,還得罪了孟夫人和將軍你……蘇岑在此陪罪。”她也算委婉解釋了她刺他那一劍的始末。
秦縱意毫不猶豫的道:“什麼鎖魂術,純粹是胡說八道。”他不在乎這些妖言惑眾之詞:“至於得罪一說,原也怪不得你,就算是你沒有服下初晨露,我……我也不會怪你。”
蘇岑自嘲的笑了笑,道:“是啊,我總得活著。”
活著,在那樣的形勢和環境裏,就得不擇手段。
秦縱意不在乎她怎麼活著,他很在乎她和歐陽善:“為什麼想要和親?歐陽善並不是什麼大善人。才見過幾麵,你竟和他有了承諾麼?”如果她說是為了逃離歐陽軒,尋得歐陽善的庇護才出此下策,那麼,他希望她現在就毀掉這個荒唐的承諾。
蘇岑別開眼道:“還是因為……我總得活著。他對我很好,也會讓我生活的很好,至於旁的,他隻要肯開口,隻要是我能給得起,我不介意他是個真小人。”
她不介意,他介意。
秦縱意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蘇岑好笑的看著他,道:“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
“但你不能否認孩子是我的……還有,我可以再向蘇家求娶。”秦縱意這話一出,蘇岑並不感動,倒笑起來,道:“你還是像從前一樣孩子氣、任性。”
秦縱意的臉當時就黑了:“我沒開玩笑,也沒說氣話,我是很認真……”
蘇岑打斷他:“在我看來你就是在開玩笑,在說賭氣的話。要是我誰都沒人理,躲在角落裏自暴自棄,自怨自艾,你壓根就不會多看我這個棄婦一眼。休書都如你這般當兒戲,還要休書做什麼?還要律法做什麼?你憑什麼以為自己可以玩弄人心、律法於掌上?還有,你就算很認真,也隻怕找錯了對像……”
秦縱意道:“當然,我會登門,認真的跟蘇大人和蘇夫人,當麵求娶……”
話才落地,就聽亭子下有人朗聲笑道:“誰在跟本王爭啊?蘇姑娘可是跟我訂下了金玉之盟。”(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