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成功的人不是歐陽善,而是歐陽軒。
被玫瑰扶起來的蘇岑雖然狼狽,卻也還能保持得住鎮定。此時那兩匹駕車的馬已經口吐白沫,癱倒在地,沒有一點氣息。
夜色裏看不分明,但空氣中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再和著馬糞的氣息,著實令人作嘔。
玫瑰駭怕之極,見到歐陽軒就像是見到了魔鬼。蘇岑卻隻是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道:“小王爺真是客氣,不遠千裏,夜下相送,這份厚情,實在是讓蘇岑無以為報。”
知道她說的是反話,可是歐陽軒又何曾會在意,他就像真的是來送別的朋友一樣,道:“你們夫妻來一趟,本王也沒能盡到地主之誼,實在不忍,所以特來送行。孟少夫人,請吧。”
蘇岑四下裏望望,道:“小王爺盛情,蘇岑不敢辭,隻是既說請的是我夫妻二人,我不敢獨自先行,還是等我家將軍到了,再一起過去。”
她這是在婉轉的探問秦縱意的消息。
歐陽軒不是個小氣的人,此時也不過是眯眼一笑,道:“不必等了,他已經先過去了,本王知道他愛妻心切,見不得他憂心,故此親自來請你過去。”
不管他是做好事,還是做壞事,總有一套禮智仁義的借口。明知他是假惺惺,可還就真挑不出毛病來,從頭 到尾,他都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當他和蘇岑是昔日的朋友呢。
隻是這“請”的方式,也太特別了些吧。
蘇岑視線掠過那兩匹倒地的馬,輕歎一聲道:“請倒罷了,隻要小王爺一聲吩咐,蘇岑自然不敢不給小王爺麵子。這又何必……”
殺死兩匹馬倒還是小事,可這回突襲,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兵士死於非命,葬在他的手下。這歐陽軒,實在是太過陰毒殘忍了。
不過是一座臨時紮的營帳,屋裏擺著一張奢華到極致的梨花木桌,上麵擺著一壺香茶。兩名侍女正在分茶,纖纖素手,容顏清麗,與這簡樸空曠的大帳很是不襯。
蘇岑幾乎是和秦縱意一起進的大帳,在門口,兩人視線相撞,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關切和擔憂。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蘇岑便朝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相較來說,還是蘇岑更狼狽些,頭發散亂,釵環傾斜。秦縱意雖是一番苦戰,卻還衣衫整齊,隻除了腰間的劍上有隱隱的血漬。
他一伸手,扶正了蘇岑頭上的簪子,很平靜的道:“頭發都吹亂了。”
蘇岑倒是心口一酸,伸手去梳理頭發,卻碰到了他的手,這一刻就有些失控,可想著眼前不是夫妻訴話的時候,忙一低頭,遮掩了過去,道:“不妨事。”一邊說話,一邊就已經自己將頭發隨意的挽了個發髻。
歐陽軒開門見山,道:“請二位來,是有一事相求。”
蘇岑簡直都要氣樂了,終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小王爺太過自謙了,你這求人、請人的方式,實在別致。”
求人都求的好像別人欠他似的,這還叫求嗎?
歐陽軒也不以為意,他一向如此行事慣了,且高高在上,睥昵眾生,在他眼裏,凡是擋他上路者,一律死有餘辜。嘴裏說著是求,其實還不是威脅?
“歐陽善找過你們吧?他開出的條件一定很誘人,你們竟然都沒答應?”人都是賤的,利誘要是還不行,那就直接拿他們自己的命做籌碼好了:“想來你們夫妻二人心中有數,本王所求之事,與他所求是同一件事。你們若答應呢,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大道理也沒什麼可說的,我一向行事心狠手辣,從來不顧及什麼情分,你們兩夫妻商量著來。”
要是對著別人,惺惺作態也是必要的,可對著歐陽軒,這些都是沒有意義的廢招。說句“不肯,不行”,他就真敢拿著對方做要挾,一刀一刀將他(她)淩遲了給自己看。
秦縱意一言不發,他抱著誓死的決心,也絕不會多說一個字。甚至到了此時,他連蘇岑都不再多看一眼了。
倒不為了心軟,而是覺得歉疚。
蘇岑卻沉吟了一瞬,道:“沒什麼可商量的,小王爺一向不給人留餘地,還是那句話,我根本沒的選擇。”
“好,痛快。”歐陽軒一拍桌子,道:“條件但凡你開,隻是我今日天亮就要拿到兵符。”
秦縱意猛的抬眼,看向蘇岑,眸子裏不悅之色十分明顯,他才要開口,蘇岑卻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