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成熠很簡單,歐陽軒望向秦縱意,道:“你們總有聯絡的方式,再不濟,就拿你的一件信物,相信不過一個時辰,他就會出現。”
秦縱意還是默不吭聲。
蘇岑知道他心裏有意見,可這會沒法解釋,也就隨他,隻拔下自己頭上一根簪子,又褪下腕上一個鐲子,道:“拿我的信物去吧,他應該認得。”
隻要能達到目的,歐陽軒才不管用誰的信物,視線掠過蘇岑的黑發,道:“信物還不夠,還得拿你貼身物件,才能讓成熠信服。”
秦縱意猛的開口,道:“歐陽軒,你可別過分。”
歐陽軒故意迎著他深沉的視線,漫不經心的笑笑道:“秦將軍,你不過是換了一張麵皮,怎麼倒把整個人的性子都換過了?從前你可不是這麼懦弱無能的,這通身氣派,隻有孟君文那個死鬼才有,倒不想原來你也不過如此這般。”
他不無嘲弄的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客氣點,你是我的座上賓,實際上,你受製於我,與階下囚有什麼分別?我給你選擇,那是給你一點顏麵,你當真以為你有的選擇?這會吹胡子瞪眼,拍桌子罵娘,都救不得你自己和你這位騙來的夫人……識想點,最好安安生生的,彼此大家都會顧全一點顏麵,否則,別叫我說出什麼好話來……”
秦縱意騰一下起身,眯了眼道:“歐陽軒,你不是以為我是怕了你吧?”
“嗬。”歐陽軒冷笑一聲,道:“怕不怕,我不在意,隻要你不介意惡夢重演一遭。”他不懷好意的在秦縱意和蘇岑的臉上逡巡,忽然撫掌道:“不知道你這堂堂七尺男兒,換成一張女人的如花似玉的臉寵,你又當如何?難不成還做個縮頭烏龜,頂著你妻子的名義苟活一世?”
秦縱意忍無可忍。被人辱罵到這種程度,他要是再不發作,還算是個男人嗎?他當一聲抽出腰中寶劍,一指歐陽軒,道:“欺人太甚,歐陽軒,有本事真刀真劍的說話。”
歐陽軒才不怕他,也站起身來道:“你當我怕你嗎?”
兩人眼睛血紅,像兩個鬥雞,眼瞅著就要打在一處了。
蘇岑雖然心中也惱恨歐陽軒,可這會不是發作的時候。忍了這麼久了,還差這一會兒嗎?她伸手攀住了秦縱意的手臂,道:“將軍息怒。”
秦縱意的心,她是懂得。不是說他因為親眼看到了孟君文慘死,因為害怕,所以才要苟活。死固然容易,活著才最是艱難,就因為他要擔負起國家、家庭、個人的責任,所以他才選擇了這條看似是苟活,其實是最艱難的路來走。
就像現在,他壓抑著心底對她的不滿、憤懣,如此克製著不出一聲,並不是害怕,而是為著昭郎考慮,還是想著但凡有機會就把她送走。
秦縱意的肌肉緊繃,蘇岑的手撫上去,就像在撫著冷硬的石頭。她一邊輕撫,一邊看向歐陽軒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是小王爺沒有一點容人的雅量,隻知道鬥嘴負氣,逞口舌之利,依蘇岑看,你還是早些向歐陽太子俯首稱臣罷。”
歐陽軒不屑的哼了一聲,卻沒了剛才那份劍拔弩張的勁頭。
蘇岑便打散頭發,道:“不過是一縷頭發,對於蘇岑來說,就是一根手指,一條腿一條胳膊都無所謂。”
這麼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說著這樣血腥的話,竟然一點都麵不改色,歐陽軒要說不佩服,那是假話。就見蘇岑微仰起臉,看向秦縱意,道:“把劍借我一用。”
秦縱意登時色變,身不由己的往後退一步,道:“蘇岑,別亂來。”
“你想什麼呢?這裏又沒剪刀,難道你想讓我自己生拽一把頭發下來啊?”她軟語輕嗔,仿佛隻是在跟自己的丈夫撒嬌,沒有一點身在敵營,失去了人身自由,生命隨時受到威脅的自覺。
歐陽軒是唯恐天下不亂,他抽出自己的寶劍,道:“他不敢,還是我來吧。”
秦縱意怒視他一眼,把蘇岑推到了自己身後,很是嫌棄的說了一句:“多事。”
歐陽軒越來越覺得自己真是挺多餘的。這小夫妻旁若無人,就那樣背對著他站著,彼此不用多說一句話,隻相扶雙手,眼波流轉,就有無限情意在中間。
他覺得渾身發麻。
想了想,這營帳之內什麼都沒有,就是營外也有他的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包圍著,憑他秦縱意本事再大,也是逃不出去的,便一掀門簾,踱了出去,將這偌大的營帳留給了秦縱意和蘇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