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無愧(1 / 2)

又到了年末,隱隱的,已經能聽見不知道是誰家在放鞭炮,卻不是那種熱熱鬧鬧,連成一片的聲響,隻是偶爾有那麼一聲清脆的輕響,大概是哪家的孩子在淘氣,本就是小心翼翼,放的不多,或者是被家裏大人抓住了,再不得機會。

蘇岑頭上包著頭巾,推開院門,將藥渣都灑在街上,不免望向東方,看著那陰沉沉的天邊,心想,大概又要下雪了。

遠處路的盡頭馳來一匹快馬。街上不時有些洗衣水結成的薄冰,那馬跑起來便受了些阻隔,因此速度便降了下來。等到那一人一騎到了跟前,蘇岑早就滿臉笑意的叫出來:“成熠——你怎麼找到這來了?”

成熠一身鎧甲,卻仍是身形利落的跳下來,一放馬疆繩,便大步衝了過來,朝著蘇岑行了個禮,露出一嘴白牙,笑道:“嫂子——將軍現下如何了?”

一頭說,已經一頭往裏走。

蘇岑跟在後麵,道:“好多了,進去說話吧。”

這不過是個鄉下最簡單的小院,就那麼一排三間房子,進了院就能看見屋裏的秦縱意坐著看什麼東西。

蘇岑知道他們必定有話要說,便隻進了廚房,燒開了水,沏了兩碗自製的茶,用托盤裝進去。

成熠慌忙站起來,道:“不敢勞嫂子大駕……怎麼身邊倒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蘇岑笑道:“玫瑰去買菜了,平時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是一碗茶罷了,你何必於這麼的拘謹。”

成熠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秦縱意則道:“坐下說話。”

成熠隻坐了一會就走,蘇岑送他出門,轉身進來,見秦縱意還是如剛才一樣,坐在炕桌邊看著手裏的戰報。她順手收了茶碗,盡量悄無聲息。

秦縱意抬起頭,看她一眼,道:“聖旨下來了。”

蘇岑哦了一聲,問道:“是叫你出兵嗎?”

“嗯,明日,最遲後日,聖旨和虎符就該到了。”

蘇岑停了手,道:“這樣也好,歐陽太子這回如願以償,也算是保得了將軍的清名。”

秦縱意卻隻是無耐的道:“名聲不名聲,有什麼要緊?隻是一想到這些上位者沒事竟瞎折騰,就覺得煩亂。他們屁股下的位置,不過三尺見方,卻不知道埋了多少百姓的冤魂。”

蘇岑伸手,按在了秦縱意的手背上。他的指關粗大略糙,摸上去沒有那種柔軟的感覺,但能感受到力量和堅定來。好像沒有什麼,是不能掌控在他手裏的。可偏生他現在說的話這樣的無力。

蘇岑道:“歐陽太子上位,總好過歐陽軒,那就是一個殺人機器。”

秦縱意不作聲了。事到如今,也隻能這樣想。就包括現在的景皇,他其實大逆不道的想過,不如換了當今太子登基。新皇繼位,總要燒上三把火,打著為民為天下的旗號,總會減稅減賦,總會減少戰亂,好歹能讓百姓們喘口氣。

可是那又如何?換湯不換藥,不管是誰坐在那個位置,就注定了他的行事目的、手段風格幾乎是如出一轍的。說他們不得已也好,說他們已經習慣了那個位置也好,總之,沒有誰是真的能夠替百姓著想,他們做的所有事,都是為著上層統治階級的利益,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聖旨第三天到的。秦縱意二話沒說,接了聖旨和虎符,即刻就去前線。

臨走前,他吩咐蘇岑:“我已經安排了人,先送你回京。”

蘇岑點頭。這會兒,已經沒有她什麼事了。好在秦縱意在鬼醫的調理下,原本臉上的肌膚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但他不願意再更換身份,鬼醫便替他做了一張人皮麵具,扣上去嚴絲合縫,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任何端倪。

她同樣叮囑他:“多加小心,我在家裏等你。”

等到蘇岑回到京城,已經是一個月後。錦國的朝代更替已經塵埃落地,消息幾乎是前後腳傳到了景國。

蘇岑倒沒什麼感受,隻是在心裏默默算著,秦縱意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京。

她一回府,就先去見孟老爺和孟夫人。

孟老爺問過她這一趟的經過,得知此行一切順利,便揮手叫蘇岑退下了。關於戰事,他比蘇岑知道的要多。

孟夫人就冷淡的多了。不過是例行公事問過兒子的起居,便道:“你也累了,先下去歇著吧。”竟隻字不提昭郎的事,甚至連讓這母子相見的話都沒有。

蘇岑才不忌憚她的冷淡,直言道:“這幾個月辛苦母親了,我既已回來,就不敢再勞動母親,等我見過昭郎,這便把他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