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柳巷不是尋花問柳的巷子。
這隻是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巷子。
因為巷子裏,有幾株歪歪斜斜,頹廢的老柳樹,因此便將這條巷子稱為尋柳巷。
穿過尋柳巷,就是南宮無魚的住處,如煙小院了。
他走在巷子裏,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因為雨雪的堆積而坑坑窪窪的幾處地麵,低身行過巷子裏的掛滿白雪的柳葉時,一道劍光如閃電般,擦過他的喉嚨。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眨眼的動作未完成的刹那,劍光閃過。
南宮無魚手中的織簾劍隨意而起,一個斜挑,一道銀色的光芒自銀色的劍鞘上浮現,將那道鋒利的紫色劍氣化解。
這看似隨意的一個動作,雖是南宮無魚完成,他卻一陣冷汗連連,因為是手中的織簾在支配他的身體,如果這一劍,等南宮無魚自己反應過來,那麼也許劍氣的主人,應該可以事了拂衣去了。
一道紫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與南宮無魚麵對麵相望。
真是個漂亮的女子。
南宮無魚心中暗歎。
蘇焚花很美。
連南宮無魚這樣不經世事的少年,都能為她的美貌而折服,她應該是真的美。
蘇焚花已經有百年的時間未曾走出劍淩閣那座幽深的殿堂了,若非此次,小軒窗劍主出麵請求她出山,一路庇護水蕭娘,她也許就在修行的密室中,與手中的蠶寂劍一起終老了。
許是念在當年曾經一起修行的情分,或是她確實很看重水蕭娘的修行天賦,所以她的蠶寂劍,與她一起,重新出現在荒月修行界了。
她知道,這對於荒月大地上的某些道統而言,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而對於秀月山無盡深淵下的那個人,卻是樂見其成。
然而,她蘇焚花並不在乎這些。
她此行要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以水蕭娘護道者的身份,寸步不離的跟隨在水蕭娘的身邊,保護她的安全。
城門之前,她感受到水蕭娘的目光掠過這名少年的身影時,那種內心驚顫的情緒,她就決定讓水蕭娘永遠都不會見到他了。
紫色的宮裝隨風飄舞,青絲高挽盤起,眼神如霜,冷冷掃過南宮無魚的臉,纖纖玉臂持握著七尺長的蠶寂劍,長劍上依舊殘留著適才那一劍所發出的劍氣,劍氣纏繞,看得南宮無魚一陣驚心動魄。
“命真大,竟能憑借直覺生生躲過本座的一劍,你不去修行真是可惜。”蘇焚花持劍而立,柳葉眉一陣緊蹙,顯然是意料不到,一名沒有任何道元之力的柔弱少年書生,能躲過她的一劍。
盡管這一劍,隻是她不經意間揮出,但這荒月,能躲得過這一劍的,已是寥寥無幾。
蘇焚花不禁對眼前的這名又瘦又弱,滿臉病態的少年刮目相看。
“這位姐姐,我隻是一名被遺棄的家族棄子,連這煙雨鎮都沒有走出過,晚輩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時候,與您結下了這般生死的恩怨。”南宮無魚心中雖是萬般憤怒,但想到此人是個修行者,便壓住怒氣,心平氣和的問道。
“本座與你素不相識,隻是有不得不殺你的理由。”蘇焚花似乎不願多說,手中長劍劍鋒一轉,寒芒乍現,便要揮舞。
“且慢,前輩,即便是死,何不讓晚輩死的明明白白。”南宮無魚道:“以前輩的修為,晚輩定是難逃您的掌心,說出來又何妨。”
她要殺他。
這一切,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小小年紀,膽魄倒是不錯,若非你今日非死不可,可惜了……”蘇焚花的心裏,南宮無魚顯然已是難逃掌心,即便實話實說,又有何妨。
她的身形嫋嫋,豔冶輕盈,眉心一點朱砂,讓她看起來風華絕代,高貴而又不食煙火。
可是未免心腸太過歹毒了。
南宮無魚心中暗自罵道,他並沒有表麵上表現的那麼無懼,什麼膽魄,他沒有,十七年來,在欺辱與病痛的折磨中,他苟延殘喘,到了今天,怎能輕易而又莫名的死去。
盡管他在眼前這個女人的手裏逃生的希望比較渺茫,但他也絕不會束手就擒。
十七年來,他懂得了一個道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裏。
所以他絕不會放棄希望。
一點一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