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烈日已經升至中天,陽光無地發泄著它的威勢。整座西京城除了那些氣宇軒昂的琉璃穹頂還在熠熠生輝,就連飛簷翹角上的那些珍奇瑞獸都像曬中暑的狗一樣,沒了往日的神韻。偶爾刮來的一陣微風,在掠過黝黑的青石路板之後,都變得滾燙起來。此時西京城城西桃紅閣的青瓦房頂上,站著兩位少俠,兩人間隔三丈,一人白袍皂鞋,配一柄白鞘長劍,輕閉雙眼抱劍而立。另一人則是一身烏衣短打,腳蹬一雙草鞋,裸露出來的雙臂上筆走龍蛇,刺有兩條桀驁狂龍,少年一腳前一腳後,架好把式隨時準備出招製敵。遠遠看去兩人仿佛都是氣血貫通,內力洶湧,臉上皆是紅光盈盈。
“奶奶的,都一個時辰了,這都快未時了!你們到底打不打?!老子在這兒熱了半天!茶都快喝光兩壺了!”一聲粗壯的驚呼從樓下街對門的茶攤裏傳來。隻見茶攤裏被擠得密密麻麻,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說話的是一位魁梧大漢,銅鈴眼,豬腰臉,絡腮胡子像雜草一樣竄了一臉,赤著上身,坐在茶攤靠外支出的涼棚下麵,左手捧著一塊西瓜,右手拎了個茶壺,正滿臉急躁的望著上麵。“是啊!是啊!挑在妓院樓上決鬥!還真不害臊,肯定指不定又是為了某位花魁爭風吃醋了!”旁邊一桌搖著蒲扇的瘦猴應聲附和道。“我到覺著這兩位少俠定有大本事,都在試探,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旁邊又有一人說到。
“張兄,在下有些餓了,而且已經快過午時了,不易再見血光,我兩不妨各自歸去,擇日再戰?”白衣少俠突然開口道。
“哈哈哈哈,正和我意!慕容兄其實早已看穿了我這套七十二式擒龍手,故意給在下一個台階罷了!慚愧了!”黑衣少俠拱手抱拳道。
聽到此話,樓下眾人愕然,隻有茶攤老板顧自扶額搖頭……
“那麼,慕容兄你先請!”黑衣少俠道。
“汗水迷了眼暫時睜不開,還是張兄先請吧!”白衣少俠冷不丁的蹦出這沒心沒肺的一句來,引得樓下眾人齊齊噴出一口涼茶。
突然,茶攤老板實在是忍無可忍。抄起一個茶碗衝出茶攤,對著二樓屋頂的黑衣少俠猛的扔了出去,“老子這都忙半天了,你他媽還在上麵嫌不夠丟人?搞緊給老子滾下來!還有,你再把手上用蠟筆畫些蛇不蛇蟲不蟲的東西!你就別再認我這個爹!”
此話一出,茶攤內哄堂大笑一片起。唯有不笑的,就隻有坐在茶攤裏屋的那幾桌熟客,都知道茶攤老板張大牛有著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都快十五歲的人了,還一整天不務正業,做著什麼大俠夢,不是在小巷胡同去和被人掐架,就是在屋頂裝高人要和別人決鬥。今天要和他決鬥的不是別人,正是西京城另一個讓爹媽頭疼的主:天辰鏢局的二少爺,慕容霄。也是個隻知道拿他爹銀子沒事就去城北不問館買《江湖異聞錄》來看的敗家東西,要知道一期《江湖異聞錄》可得要上整整五兩銀子。那可是他爹手下二等鏢師一個月的餉錢!可我們這位慕容公子幾乎期期都買!
正當那個碗口有個破缺口的紅泥碗離張小俠眉心還有兩寸距離的時候,一顆石子已經趕在他腦袋掛彩前擊打在了他的腰眼,瞬間張小俠感到一股勁力貫入腰椎,這股力量帶著他向右一旋,使出了一個幹淨利落的鷂子翻身!土碗擦著他的鼻尖略過的同時他甚至看清了碗底上貼著的茶葉,張小俠雖然是坨爛泥,可是他有個天生的本領就是自打他三歲記事開始就能在極度緊張之時看清一些飛速移動的東西,以前在鄉下生活時,遇上土狗攆他,他能夠清楚出的看見前路上麻雀驚起的瞬間,回頭望見土狗四腳騰空舌頭飛舞的樣子。其實他自己也暗自奇怪,但也從不為人所知。
茶碗,飛上了烈日灼眼的高空。張小俠打個一個旋後也勉強站穩,踩碎了腳下的兩片青瓦。樓下的大漢卻坐不住了,見此一幕,兩口啃完餘下的西瓜,放下茶壺,從條凳上突然站起。拍著巴掌道:“奶奶的!深藏不露啊!這身法!嘖嘖!那什麼!一看就是練家子!好!”“哎喲喂!這把式耍的!我就說這位少俠不得了!”“老張,你家小俠功力漸長啊!你就等著他給你討為女俠回來當媳婦吧!哈哈!”
“兔崽子你長本事了是不?趕緊麻溜的給老子下來!有正事給你說!”張大牛原本黝黑的臉上被氣起了一絲紅暈,怒不可遏的望著張小俠。
“慕容,我爹真是火了,我再不下去肯定又得是一頓胖揍管飽!你眼睛沒事兒吧?”
“去吧小蝦,剛才隻顧學書裏的高人風姿,汗水流到眼裏也不好意思擦,你先下去吧。我沒事兒。”
“那咋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晚上老地方見!”話一說完,張小俠一個縱身跳上了屋簷旁邊的大樹幹上,順著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