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會(四)(1 / 1)

隻見他要了紙墨,揮毫寫下了:

金陵嫋嫋煙如織,青山遠黛傷心碧;

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怨

玉階空佇立,倦鳥歸飛急。

何處曉歸程,長亭更短亭。

真看不出,他深藏不露,一首的好詩句,一改《玉階怨》宮怨的詩風,倒是寫出了一份淡淡的思鄉之情,配了《菩薩蠻》的詞牌甚佳,尤其是他的書法一如他的性情,張揚跋扈,絲毫不受束縛,甚至整行一筆而下,有如神仙般的縱逸,來去無蹤。我心生敬佩。

“王爺好筆法,好詞句,隻是王爺這一詞中有人樓上怨,不知所怨何事?”我含笑問道。

“難得姑娘能讀出本王心境,本王所怨非姑娘能懂,姑娘隻需唱來與本王聽聽!”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我無需問。撥弄琵琶套了新詞,唱了起來。這首詞甚是打動於我,“玉階空佇立,倦鳥歸飛急。”我這隻倦鳥何時才能北歸,金陵雖美,又怎能和我的西疆相較。一陣心上湧上心頭,我一時恍惚,曲終渾然不知。

“璧錦姑娘,璧錦!”他輕輕喚我,少有的溫柔“可是思鄉了?”

被看透心事,我不置可否,給他一抹輕笑。

“本王知道姑娘非健康人,這種背井離鄉之愁,本王又如何不曉得!”他說的很是黯然,和當初的驕橫之氣判若兩人。

片刻的憂愁,轉而又晴空萬裏道:“姑娘初到建康,可願與小王同遊共賞風土美景?”

那份鄉愁上來了,攪亂了我的心扉。我忽然像是著了魔一樣腦子裏都是西疆、父王、石魯克。哪裏還有什麼心情遊玩,便以身體違和婉言謝絕了。

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我也不知道了,隻是記得自己心不對口的說了些話,多半是他自顧自的說了些讚美之詞。

王爺走後不多時,媽媽便上來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抵都是寫瑞王爺的身世以及囑咐我與他相處要怎樣怎樣,又給我遞了些拜帖。我頭痛得厲害,忙推了媽媽臥床小憩。

雖說頭痛,可是我卻沒有絲毫的困意,滿心裏算計著。我知道他是個王爺,處在南朝權力漩渦之中,與此人相處也許會助我趟入南朝。即便自己有傾城之貌,沒有人推波助瀾,我也很難走進那漩渦之中。

想到這裏,我強迫自己記住那個男人——秦楓,南度帝秦祺的同胞弟弟,年十九,是南理宗之四子,當年理宗有意傳位與他。朝廷上風雲變換他與主戰首領韓維臨將軍私交甚密,韓將軍被處斬後,主和派一味打擊便將他推離了王位,推到封地到了瑞王爺,也算遠離了權力中心。閑雲野鶴,放蕩不羈,雖然來健康有些日子了,但是平日裏深入簡出,閉門謝客,大家也隻是隻聞其名。雖說王公貴胄,但是願意結交之人甚少,想來必定是政見不合,健康城的官員都像是躲瘟疫一樣的躲著他,畢竟韓將軍之死在朝廷內外影響甚大。畢竟是宮廷裏長大的,宮廷的鬥爭自己還是知道一些的。一個王爺要麼你隱去鬥誌隨波逐流享受榮華,要麼你胸懷天下挑起宮廷鬥爭,我雖然和他不太熟悉,但是我總覺得他的性格絕非平庸之輩。

接下來的幾日,我沒有再見到王爺,隻是在他來過的次日派家奴送來了上好的琵琶。捎話說隻有上好的琵琶,才得配上我的琴聲!我修書一封深表謝意,可是我內心裏竟然有幾分悵然若失。

沒有見到王爺我也一直沒有得閑,拜他所賜建康城無人不知明月樓有一絕色佳人,引得瑞王爺與人大大出手。一時明月樓人聲鼎沸,車馬宣泄。官宦紈絝子弟徑向邀約,各色人等都皆以結識我為榮耀,我本不喜歡這種浮華的生活,可是也不得不聽由媽媽引薦認得了城中一些權貴。從他們嘴裏聽到了活生生的南朝。絕色之容加之精妙的技藝,不出幾日壁錦之名便豔冠了整個秦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