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憶還以為晚上會失眠,可誰知竟然躺床上不久就睡著了。
所以第二天醒來之後,潘憶有種被自己給憋屈到的鬱悶感,還以為自己昨晚不說愁腸百結但起碼也是惆悵百結,結果不僅沒失眠還異常淡定地睡著了!合著昨晚自己內心的那一番姿態是有多作一樣。
想了一通,潘憶覺得自己還是走不了多愁善感這條路線,天生一副打不死的屌絲小強樣。於是將睡一覺就變得毫無不適歸結為自己強大的調節適應能力。
其實說白了就是認命。
於是認了命的潘憶開始起床穿衣。
吃過早飯後,潘憶帶了些周嬤嬤剛做好的桂花糕和特意包起來的一些帶肉的骨頭走出門,這些都是帶給她的小夥伴們的,都要走了,總得跟小夥伴們道個別。
這個“們”除了周石頭,還有村西頭許老頭家的狗。
許老頭早年當過兵,打仗時昏死在戰場上,混在了死屍堆裏,結果就被遺棄了,等他醒來後瞎了隻眼睛耳朵也幾乎半聾。
等他沿路乞討一路艱辛的找回來老家後,老娘已經過世了,老婆也因為太窮吃不上飯而帶著孩子跟一個到村子裏賣貨的貨郎跑了,所以人性格比較古怪。他自己一個人在村子西頭的山腳下搭了間茅草屋,在屋後開辟了塊地自給自足,不與人打交道。
他家的狗瘸了條腿,但除此之外長得還是挺精神的,隻是跟許老頭一樣都老了,據說是許老頭乞討回來的路上撿的,許老頭叫它老狗。
從村民們集居的地方到山腳下的許老頭家,中間隔著很大一塊緩坡,大概是土質原因,長不出莊稼,連雜草也很少,光禿禿的,所以連小孩子也不來玩。潘憶卻很喜歡這裏。
一開始她隻是想找個高點的地方看一下遠處是什麼樣子,後來就發現這個地方很是安靜,尤其是她那幾次想哭又不想被周嬤嬤她們看到的時候。
後來她就常常來,來的久了就跟常來這裏遛彎的老狗熟悉了,於是她家每次吃剩的肉就都進了老狗的肚子。一來二去老狗就成了潘憶在異世裏的第一個小夥伴,周石頭都排在後麵。
有時候她還自嘲,在現代總是喜歡獨處的自己,在這荒蕪的古代裏,竟然也開始覺得孤單了嗎?
讓潘憶嚇一跳的是,今天竟然不止老狗在,許老頭也在,就坐在她慣常坐的那塊石頭上。讓她更嚇一跳的是,許老頭竟然跟她說話了!
原來的許老頭是不跟任何人搭腔的,據說他剛回來那會兒,村長帶著人去幫他蓋房子和開墾屋後的田地,他都是沒吭過聲的。
潘憶曾經有一次跟著老狗到過他家,那一次許老頭除了到下午吃飯的時候起身做飯喂給老狗,其餘時間都坐在門口的石礅上編竹篦,不管潘憶在旁邊“許大爺”“許爺爺”“許姥爺”撒嬌賣癡的換著法的叫多少聲,依舊巋然不動,眼神都不給一下,比藍鳶還要難哄。
不過讓潘憶心存溫暖的是,許老頭做飯的時候把她的那份也做上了。
因為種種原因跟人接觸不多,這算是潘憶在這古代成長至今,所收到的來自陌生人的屈指可數的善意,於是就顯得彌足珍貴。她很感激。
此後許老頭那滿是皺紋的臉在潘憶眼裏就變得可愛起來。其實潘憶還是很佩服許老頭的,他遭遇了那樣多的可以算的上是厄運的事情,卻仍對陌生人心懷善念,這不論放到哪個時空,都是很難得的。
潘憶還想著時不時地去看照一下老人,結果後來發現許老頭並不是如她想的那樣隻是因為不善表達才不慣與人相處,而是真真的不喜與人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