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參加葬禮,對象是“我”的母親。與她相處連半日都不到,想到她臨終前的話語眼神,我不禁黯然。雖然她不是我真正的母親,但見她第一眼卻不由自主的有親近感。
外婆去世的時候沒有舉辦葬禮,因為家裏拿不出任何錢。我含淚依照她的吩咐把她的骨灰葬在了院子裏的那棵老槐樹下。
思緒飄然,鬥轉星移,物是人非。匆匆幾年過去,我都沒有再回老家一趟。鄰居家的大嬸,看門的大黃狗,必定不認識我了。親愛的外婆在九泉之下,倘若知道她最親愛的孫女為情所傷軟弱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不知做何感想?
“賓客三鞠躬——”一眾黑衣肅穆的來賓站在我的身後,緩緩向著那座冰冷的墓碑彎下腰去。
這種隻在電視劇裏看到的送殯儀式,我此刻身臨其中。牧師口中念念有詞,莊嚴虔誠。
“我”的妹妹心靈,早就泣不成聲,幾度差點昏厥過去,多虧她身邊的一個女生扶住她才不至於倒下。我名義上的父親,他看來像是忽然老了好幾歲,白發在一夜之間冒出來。我開始懂得“朝如青絲暮成雪”的涵義。
那個高貴淡漠如冰雪的成少爺,始終一言不發地站在父親身側,不時攙扶他一把。我心情翻湧,身為長女,這理應是我做的,而他這個外人,反倒像是父親的兒子。
賓客散去時,林伯一一道別送走。我默不作聲地上前,不露痕跡地擠開那個成少爺,牽住父親幹瘦不再有力的手。
母親的喪事結束,全家上下均是身心疲憊。我開始琢磨脫身計策,我回來本是探母,此時母親已然不在了,那我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吧?想到這裏,心裏又覺得不妥,強烈的道德感約束著我,那個垂暮之年的老人,對我真心實意關懷著的“父親”,我能夠拋下嗎?
整個鍾家隱隱透著一股古怪的氛圍,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那個成少爺我本以為他隻是偶爾來鍾家做客,沒想到他一住就是好幾天,大有繼續住下去的趨勢。問過林伯,我才知道,這個成少爺名叫成翌,是父親的故交成伯父之子,成家與鍾家是世交,成家縱橫房地產業多年,家財難以估量。最重要的是……成翌與鍾心悅早就被雙方父母指腹為婚了!
聽著林伯的述說,我心亂如麻。這個“鍾心悅”還真是不好當。要為人子女盡孝道也就罷了,還要把後半輩子給搭進去……我一陣喪氣。電視劇裏的家族聯姻,多半沒有什麼感情,從前的鍾心悅與這成翌……不管有沒有感情,我都要阻止這樁婚事!
來到鍾家的我每日坐立難安,總感覺像是被監視著,如同待在囚牢裏。縱然是開朗活潑的心靈,我也不敢與之多說話。言多必失。
鍾家吃飯的排場很大,長長的橢圓形桌子,四個人各坐一邊,距離很遠。隨便吃了幾口,索然無味,我隻想盡快躲到房間去,好不容易捱到父親吃完,我起身上樓回房,卻被父親叫住了。
“成翌,心悅,你們到我書房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