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驚懼(1 / 2)

齊妃簡直是眼前一亮,她提高聲量這麼一句,頓時全場都看向此處。

她越發來了興致,對著晨露道:“尚儀,我見你方才製止梅嬪妹妹,不讓她吃這鬆子魚露,莫不是……”她微笑著,加重了語氣:“這菜裏,有什麼不妥?”

此話一出,所有人臉色蒼白,一齊放下手中筷箸,如臨大敵的模樣。有人心慌,竟把一隻琉璃碗盞碰倒在地,“當啷”一聲,更是聽得心驚膽寒。

晨露露出極為吃驚的神情:“齊妃娘娘何出此言?梅嬪娘娘有龍裔在身,太醫特地囑咐過,安胎藥不能遇上河海類的‘發物’,所以才……”

皇後再也忍耐不住,終於勃然大怒,不等她說完,就打斷道:“齊妃,今日數你閑話最多,敢情是狂悖了嗎?你若是身體有恙,還是及早延請太醫,也免得妹妹們受這些無妄驚嚇。”

她氣得臉色越發蒼白,由左右侍婢攙扶著,徑自回了後殿休息。

皇後拂袖而去,這宴席也就顯得尷尬沒趣,眾妃都是人精,看著不是事,隨便哼哈敷衍了幾句,也各尋由頭告辭回去。

一頓春日會宴,以意興索然,馬虎告結。

晨露和梅嬪乘輦車回了暢春宮,嶽姑姑迎上來,見麵色不對,已知有異。

從午後到掌燈時分,這段“會宴風波”已經以暴風般的速度傳遍了後宮。

整個半天,晨露的耳邊沒了清淨,她被追問不過,歎了口氣,終於開口。

“嶽姑姑,你把那包安胎藥扔掉吧,改日請皇上換太醫重新開過方子,再請人驗過,讓幾個可信的親手配藥。”

什麼?!

梅嬪和嶽姑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梅嬪就是再純真無知,也已經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姐姐……您是說,那藥裏有毒?”

她秀麗小臉一片慘白,手中的茶盞搖搖欲墜。

“這……這不可能嗬……,那藥丸都是老奴我用銀針一一驗過的!”

“姑姑,這藥丸無毒,隻是有些異香,會盤亙在體內,三四日不去。一旦遇上某些植物的根,兩者相加,就會成會虎狼之藥。”

梅嬪尖叫一聲,茶盞當啷落地,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晨露點到為止,看著一老一小的恐懼表情,正想好生勸慰她們回去,就聽到門外稟報,奉天子詔令,宣她覲見。

乾清宮

元祈不似往常般與人對弈,隻是在擺著古人棋譜,看那書卷,已是極為古舊,卻仍是清爽的一塵不染,顯然主人極為愛惜。

“今日真是熱鬧……”他微笑著對晨露道:“朕這些後妃,一個個賢良淑德的了不得,又是大大的才女,如今連《本草》也嫌太淺,配起上古偏方來了!”

晨露聽著他這危險刻薄的言辭,很是荒謬的,竟是從心裏生出知己之感。

這亦是她忙碌半天後,唯一的感受。

梅嬪用的藥丸,沒有絲毫害處,隻是在其中,加了極為少量的一味奇香,它本身毫無作用,若是遇上一種植物的根,就會在人體內化作劇毒,慢慢使人虛弱而死。

而皇後宴席上,那道鬆子魚露裏,就混有那種根煎熬成的汁水。

它亦有香味,隻是類似鬆子清香,常人不易察覺。

可惜,隻是不易……並非不能。

晨露想起禦花園那位何姑姑,她所種的幾味毒物,就比這高明多了,無色無味,天下間幾乎無人可以覺察。

手段高下,立時就可以看出她和此事無關,那麼,種那些珍奇毒物,又是為了什麼?

這宮中,抽絲剝繭的,果然謎團重重。

“晨露……朕果然還是小瞧了你,你對毒物藥解很有造詣,看來朕讓你住在暢春宮,真是選對了人。依你看,這次?”

元祈仿佛是漫不經心的問,深邃黑眸中看不見任何情緒。

“皇上,犯人是誰,其實並不重要。”

晨露想了想,石破天驚的,答了一句。

“哦?”

皇帝居然笑了,溫和俊美的臉,因這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但,他的眼裏沒有笑意,隻是深不見底的冥黑。

無形的威壓,隻在這一眼之中。

若是讓那些平日以為他“寬和端正”的人來看,定要嚇得昏死過去。

“若是這不重要,那麼,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晨露仍是自若如初,完全不受影響:“皇上,您又何必明知故問,若是真能揪出真凶,我想您肯定會樂意為自己去掉一道障礙——可是,這次,您失望了。”

她看了看皇帝,知道對方仍在考究自己,就繼續說道:“藥丸那邊,若是追查太醫,他不是失蹤,就是自盡。而皇後的宴席呢,更加不好辦。我敢肯定,包括皇後在內,每個人的小碟裏,都有那種根的汁水——那麼,究竟能把誰當凶手辦呢?皇後?她那個廚師是新請的,她也一定會叫屈:沒有人會明顯到在自己宮中害人——誰都會如此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