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口中的“兩個弟弟”,正是先帝元旭的最末兩子,排行第三、第四,宮中卻極少稱之為三、四皇子,隻是直接以王爵相稱。
這也是有緣故的,今上元祈和靜王元祉,分別是中宮和惠妃所生,兩人皆是門閥林家的嬌女,曆來也是同氣連枝,可是那兩個皇子,生母都極為微賤,先帝對他們也是不喜,三四歲時候,就早早打發去了就藩。
宮中最是拜高踩低,勢利之人,為了討好太後和今上,言談之間,隻稱安王、平王,絕不冠以“殿下”之銜,久而久之,宮中簡直不以先帝親子視之。
“朕明白,宮中這起子小人,什麼無恥刻薄的話說不出來?兩位弟弟受了委屈,一腔邪火,隻得朝朕發來!”
元祈歎道,靜王在旁聽著,笑道:“皇兄真是宅心仁厚,既這麼著,等他們來京,我得空找他們聊聊,左右我也是個閑散王爺,有什麼火也不會朝我發。”
靜王閑談片刻,便起身告辭,元祈望著他瀟灑不羈的身影,隨意問道:“你如何看朕這位親近手足?”
晨露想也不想,答道“來說是非事,必是是非人——靜王此人,非池中之物。”
“哦?”元祈微笑:“這倒和當年太傅的評價,如出一轍。”
“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靜王佯狂風流,不過是韜光隱晦而已。”
“可惜朝中,無幾人有你這等眼光——安平兩王,不過是癬疥之痍,朕這位風流不羈的好二弟,才是真正危險的心腹之患。”
元祈歎息著,毫不避諱地說著自己最隱秘的感受,顯然是對她極為信任。
“聖上在我麵前談起兄弟鬩牆,不怕微臣泄密嗎?”
晨露突兀問道。
“你?”
元祈失笑:“你連宮中女子夢寐以求的殊榮,都不屑一顧,又怎會為了別的東西,而背棄叛賣於朕?”
他有些惆悵,想起今晨,那冰涼沁骨的“太阿”劍,橫於自己頸間,不由一時心痛如裂,口中更是苦澀萬分——
就算是九五至尊,又能如何?
晨露晚間並不當值,她回到碧月宮中,剛剛換下朝服,瞿雲就來了。
“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太後那邊,動靜極其異常。”
他直接問道。
“哼……她終於坐不住了!”
晨露微微冷笑,清冽雙眸中沒,閃過耀眼熾焰——
她大略把昨晚之事講了,又冷笑道:“皇後本來想以舊情動人,春風一度,就懷上龍裔,不過,我怎會讓林家之人稱心如意?”
“好在梅貴嬪對那個失去的孩子,亦是耿耿於懷,我讓她依樣服下赤星子,皇後吃了個啞巴虧,更會疑神疑鬼——她今日必是去太後那裏哭訴了!”
“藥的事情,並不是林媛的主意?”瞿雲微微吃驚。
“當然不是,她這番倒是清白如雪,可是,皇帝肯定會把這筆帳算到她頭上的……而且,她現在,也無心去澄清了……小雲,慈寧宮的秘諜,是盡數出洞了吧?”
得到肯定而驚訝的回答後,她悠然笑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林媛馬上便會追究皇帝服藥,讓皇後不孕的事了。這一對母子,早就勢同水火——這番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
“難道,這一切,都是你……”
“小雲,以皇後那等頭腦,要是沒有人點醒,她隻會求於鬼神,又怎會察覺元祈的秘藥——那個‘女神醫‘,梅貴嬪用得,皇後用得,我,更用得!”
瞿雲目瞪口呆,終於醒悟,整個事件中,所有人,亦不過是她操線的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