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人喊馬嘶,所有人都在忙著閃躲,隻聽得鐵製箭頭重重擊在盾上,發出陣陣清脆響聲,間或有人被射中,一聲淒厲之後,便魂歸黃泉,再不能回到中原故土。
元祈大怒,再也忍耐不住,從盾後起身,不顧身旁如飛蝗一般的箭石,揚聲喝道:“軍中將官何在,各自統領好自己的隊伍!”
他被說完,隻見當空一支巨大黑箭,帶著羽翎的颼颼聲,疾如閃電,已經到了麵門,他也不及躲閃,手中“太阿”迎上,就聽得“鐺”的一聲,那支巨箭被格擋開來,卻仍是斜斜飛開,並不落地,元祈卻覺得手臂酸麻,一時無法動彈。
一隻晶瑩潔白的柔荑,從旁伸過,看來並不甚快,卻將那支殘箭輕輕拈住,拿在手中端詳。
晨露一身便裝,不著甲胄,就這般遺世獨立,站在這混亂血腥的大道中央,仿若閑庭信步一般,細細把玩著手中的羽翎。
元祈又驚又怒,想起刀劍無眼,她武藝再是高強,也是血肉之軀,一把將她拉過,不由分說,遞給她一道大盾:“你拿著這個——朕要去前方看看!”
他縱身而起,策動韁繩,向著行伍最前方,搏殺最激烈的地方疾馳去,身旁侍衛們慌忙跟上,卻不及他坐騎神俊,一轉眼就落後了好幾丈。
晨露卻不管他,隻是站在原地,端詳著手中的黑色大箭,心中疑竇更深——
她曾在北疆多時,對韃靼十二部的徽記和兵刃很是熟悉,看這黑色大箭,卻像是出自赤勒部,而並非是王帳勇士所為。
她凝神望去。隻見前方煙塵蔽日,搏殺聲不斷,什麼也看不清楚,於是再不遲疑,也掠上馬背,朝著那邊而去。
戰鬥仍在繼續,可勝利的天平已經向著天朝這邊傾斜,三萬甲胄之士。本是兵強馬壯,兵器精良,要勝眼前這幾千韃靼大漢,也是理所應當,隻是初一開戰,都沒見到這種陣勢,所以才驚慌失措。
皇帝親自督戰,自上到下。都已忘卻了開始的畏懼,一時士氣如虹,將這些蠻族分切包圍,各個殲滅。
晨露站在前方,已經看得真切。心中一片雪亮,見元祈微有興奮,卻是閑閑潑了他一盆冷水——
“皇上,這些韃靼人不是預先埋伏好的。卻是他們為了躲避追兵,暫時藏身於山間,我們大軍路過,才驚動了他們——這不過一群殘並敗將,贏了也沒什麼希奇!”
元祈正覺振奮,聽著這話,如同雪水淋下,詫異道:“你怎會知道?”
晨露把玩著手中箭翎。將緣由說了,又道:“韃靼人最重狼旗,每戰必擎於陣前,可是您看那道旗幟,何等的千瘡百孔,這必是之前就經過激烈搏殺!”
元祈抬眼遙望,果然如她所說,再細看敵將地皮甲戰裘。也是破爛不堪。有的還掛著彩。
“是鎮北軍前番勇戰,才讓他們傷殘至此的……可惜。讓林鄺一個‘失誤’,讓這群負傷餓狼流竄進了我天朝內地!”
皇帝咬牙恨道,想起自己的舅舅,竟氣得麵色煞白。
遠征軍遇此驚襲,京中卻頗是安寧。
皇帝遠征之前,跟太後有一番長談,從此之後,太後居於內廷,不時將幾位閣臣喚入商議,竟是將個朝政,處理得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