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萬金晃回客店,看看緊閉的房門,貼著門聽了聽,恰好聽見小柔的幾招追夫論。錢萬金不屑的皺皺鼻子低低嘟努道:“欲擒故縱,哼哼,一縱保定把人縱跑了。”
錢萬金將那朵看著不厚重,卻承載著他滿腹柔情的狗兒幔花插在信封口,這才將信放在門口,輕敲了敲門,在裏麵走出來人之前,踮著腳回了房間。
小柔聽見敲門聲就跳下床,先圓喜一步開了門,入眼的就是一封信,封口處還有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兒衝自己招手。小柔抿唇笑了笑,抬眼看了看隔壁,見那緣分男正站在門口看這邊。
小柔有些受寵若驚了,但還是壓下內心的巨浪,頗有風度地甜美的笑了笑。若隻看這伸出來的頭,小柔那容貌就算得上出脫,再加上她拿捏的到位的淺笑,頗有一絲粉麵微露似仙似夢的味道了,連那剛出門的白衣緣分也不禁愣了愣。
“謝謝。”小柔甜甜的開了口,撿起地上的信又是一笑,趁著那男子垂眸的空檔忙又追問道:“敢問少爺貴姓?”
緣分男抬了抬眼皮,雖不明她謝什麼,但看了小柔片刻還是微點點頭道:“免貴,審。”
小柔露齒一笑,“我姓陳,叫小柔,你要記著啊。”說完又衝他笑了笑才縮回頭關上了門。
小柔舉著信蹦了幾下,咧嘴無聲的大笑,又跑到床邊捶著床興奮了片刻,這才呼了口氣低聲道:“我就說嗎,我這麼漂亮的人,他怎麼會看不上眼?”
圓喜有氣無力的托著腮幫坐在桌子邊,怪聲怪調的道:“你是男裝,你確定他喜歡的是個女人?”
小柔撇撇嘴,“審少爺那麼聰明,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
哦嗬,選擇性忽視。若是審少爺能看的出來,胖少爺就沒理由看不出來,不過看那錢六的架勢,應該是真的沒看出來。圓喜嘖嘖嘴暗道,是人和人差別太大了,還是那白衣男喜歡男人?這真是個問題!
信裏麵沒有涉及其他的東西,隻是就北方的兩處景色做了詳細的描述。上麵寫的景兒其實也不算頂好,卻因那字裏行間透著的祥和和安靜,讓小柔跟著就靜下心來。
景兒是通許的景兒,因著地處中原又係平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山水,隻詳述了“柏崗晚渡”和“雙溝夜柝”。柏崗,也不過是前柏崗後柏崗兩個村子,但有一條河流經二個村落之間。崗頂鬆柏蒼翠,崗下流水潺潺。每每晚霞滿天之時,就是小舟悠悠,擺渡回家之時。描述的也不過是一副‘晚霞照柏崗,小船渡農家’的夕陽晚渡圖。但正是這幅歸家的圖景,讓小柔心底格外的安定。
還有那雙溝夜柝,那大雙溝的渡口能比得上南方的碼頭渡口嗎?可偏偏因著那夜柝聲,就有了其他景兒所沒有的恬靜祥和。像什麼呢?小柔攢眉苦想,末了才展顏一笑低喃道:“這就是生活嘛。”
是啊,這就是生活。入夜萬籟俱寂,村內傳來悠遠的綁聲,河麵的船上燈火點點,隻想想,就覺得萬分祥和。小柔又將信前前後後細細的看了一遍,抿唇笑著道:“審少爺也是通許人呢,指不定和我一樣,都是去杭州尋景兒的。緣分這東西,果真是奇妙。”
圓喜湊過頭去掃了一眼,小柔忙把心捂在胸口。圓喜歎口氣道:“萬一是胖少寫的呢?”
“怎麼可能!”小柔瞪大眼睛,展開信讓圓喜看了兩眼道:“你看看這字,審少爺那樣的風度才寫的出來。”
圓喜看著信上的歐體,皺眉想了半天道:“這麼漂亮的一手字,好像不是出自胖少之手誒。可是話說回來了,字和人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從字上可以觀人,反之亦然。”小柔點頭。
圓喜托腮怔了片刻,“那小姐的意思是,胖少爺的字應該是圓乎乎的。什麼字是圓乎乎的?”
小柔瞥一眼圓喜,揚揚下巴道:“非得寫什麼體嗎?人和人寫出來的字是不一樣的,即使用的同樣是歐體又如何。你看這字,筆力勁健,點畫雖瘦,但神采豐潤……唉,說了你也不懂。”
圓喜嘴角狠抽了抽,她都不知道,自家這枚練了個半吊子小楷的小姐什麼時候成了鑒賞大家了。
從一個瘦子變成胖子很簡單,就像小柔,可是忽然間再變回去就有些不妥。小柔想女裝示人,可是想一想下麵的行程還是忍著了。小柔還想把腰上的厚布單去掉,又想想錢六掃射狀的目光也忍下了。
小柔想,緣分就是緣分,像審少爺那樣白衣勝雪靜水流深的智者,一定可以通過表象看到本質,若不然也不會花時間給她寫這麼長一封信。
晚飯是下樓吃的不錯,小柔的心思卻從飯菜上轉移到樓上一號房的位置,徹底忽視了錢萬金特意買來的麻辣小炸蟹。
錢萬金的眼神頗有些哀怨,看的一側的錢六和圓喜忍不住齊齊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