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她連珠炮似的說話,潑辣中透出親近,心眼裏也喜歡起來,縱然是帶著心計交往,這樣爽利的人卻是難尋的,忙笑道,“福晉性子爽利,我是十分想親近的。隻是身份懸殊,也不敢常來叨擾。皇後那裏,福晉代我謝過吧。皇後和福晉待我的好,我自不會忘記,日日感念在心。”那拉玉香忙揮手道,“哪個要你感念?若不是姑媽待你這樣好,我倒想叫你聲姐姐呢。如今這輩分可不能錯,也隻能委屈你我這般客套稱呼了。說起來皇阿瑪最近身子不太好,我琢磨著想去紅樓要些新鮮的菜送進宮給皇阿瑪換換口味,隻是不知道有什麼新鮮的。”
我聽了一驚道,“皇上身子不好,可要緊麼?”忙又加了一句,“如今內憂外患,皇上也太勤政了些,我們在外頭都聽說民間說皇上是個好皇上呢,每日必批奏折到三更的。”那拉玉香端了茶杯吹著茶葉,頭也不抬道,“可不是,皇阿瑪那個性子,誰敢勸?當日聖祖爺必定是瞧中了皇阿瑪勤謹,如今皇後尚不說什麼,我們做兒子媳婦的更是恨不得代了皇阿瑪分勞。皇阿瑪的身子本就不是結實的,現如今也隻好想著法子孝敬些。”
我忙附和道,“可不是,福晉的孝心皇上必定是知道的。”那拉玉香抿了口茶,彎了彎嘴角道,“皇阿瑪也太不拿自個身子當回事,他十二歲就出去辦差了,如今隻四個兒子,弘晝還小,福沛更不說還在繈褓,如今單我們爺和弘曆能辦差,我們爺又為長,可皇阿瑪許是太疼兒子了,竟不怎麼派差事,可憐我們爺一片孝心,隻有我知道罷了。”
我心裏一緊,那拉玉香終究不肯放棄走這條路子,隻是我又豈是那麼好擺布的?當下笑道,“福晉說的是,哪有父母不疼子女的?福晉和三阿哥的孝心,齊妃娘娘必定是要呈給皇上的。再說皇上聖明天子,福晉和三阿哥的孝順,聖心自有明斷。皇家骨肉相親,傳出去必定又是一段佳話。”
那拉玉香見我神色自若,也不知道目的達到沒有,隻歡喜的笑道,“可不是二奶奶會說話,咱們隻管做咱們的,皇阿瑪自能知道咱們的孝心,瞧我,竟是糊塗了。才剛說紅樓的菜色,二奶奶可知道有新鮮的?”我尋思著雍正似乎是常咳嗽,大約勞累過度,有了哮喘的底子,便慢慢道,“紅樓的菜聽說有很多新鮮的,福晉不妨問問雲霓格格,自家姑嫂,論起孝順皇上,雲霓格格也該有一份呢。隻是依著我的愚見,皇上必定是勞累了,倒不要補得太狠,隻將那銀耳蓮子冰糖細細的燉了,最是養人的。人參吃多了也上火。平日裏多吃些粥,換換花樣,用些鴿子湯,雞湯的熬起來,如今這天氣,新鮮果蔬也多,清清淡淡的,隻怕還受用些。”
那拉玉香一麵凝神聽著,一麵笑道,“說的是,大熱的天,哪裏想吃飯,可不是要清淡些好。到底你們府裏會養生,瞧那些姑娘水靈的,我看著就喜歡。除了二姑娘三姑娘在秀女冊上,另兩個可有了人家?我瞧著薛格格的妹子格外好,比她姐姐還要俏麗些。”
我搖頭道,“倒不曾聽說有人家,如今薛家姑媽也準備找了官媒來議親事呢,隻我們府裏最近忙,還沒顧上。等忙過這一陣子,再請福晉到我們的園子裏去瞧瞧,老太太和太太都惦記著福晉,不知道賞臉不賞臉呢。”
那拉玉香忙道,“我是定要去的。聽說你們府裏姑娘們和親戚家的姑娘們省親那日都到府裏見煦嬪,可不是一屋子美人兒,我若不是身份拘著,也想去湊熱鬧呢。到那日,我跟爺商量著,讓薛格格也回去盤旋一日,全了她的孝心,也見見家人。聽說你們那園子格外出彩,到時候說不定有別人去湊熱鬧,我也少不得要去的。”說完看著我笑。
我納悶,誰會去湊熱鬧?雍正和皇後自然是不會去的,那麼還有誰值得那拉玉香如此的探究?她既懶得說,我也懶得問。最近乏得很,隻是睡不夠,大約太勞累了。每晚躺到床上,想著黛玉能否安然與十七大婚,元春能否改掉突亡的悲劇,迎春的婚事如何,探春又如何能夠遂心,妙玉如何出府,良人是否還在…。還要惦記著雍正的身子可別早亡,我的使命何時完成是否回到現代,若回去,賈璉和巧姐又待如何……許是這一兩年經曆太多,心態有些蒼老,竟開始多愁善感了起來。
那拉玉香見我不語,隻當我心裏有數誰會去,便也不再多說什麼,複又說起衣物首飾,我隻得打點了精神陪她說話,一麵有人來打聽得那拉玉香留飯,自去回了寶釵讓她們自己用飯。直待那拉玉香歇中覺,我才辭了出來,來帶迎春等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