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感恩親人3
妹妹15歲
2歲,妹妹生得聰明可愛,討人喜歡。
在外地工作的姑姑,寄回一雙當時還很少見的皮涼鞋。鞋底有個氣墊,穿在腳上一走一響,妹妹又驚又怕,四處尋找這個尖叫的怪物。
他,9歲,正是上樹掏鳥下河撈魚的搗蛋年紀,在一旁看著妹妹驚詫的樣子,樂得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鄰居的女孩由羨生妒借著鞋子的響嚇唬妹妹,嚇得妹妹絲毫不敢動彈。他上前去嗬斥那女孩子。那女孩嘴巴很利,三言兩語嗆得他惱怒,和她廝打起來,然後帶著一身抓痕回去。女孩比他大3歲,高半頭。
5歲,妹妹頭上生瘡,痛癢難當。父母帶著她四處求醫也不見效。後來聽說,用一種草藥煎水洗就會好。
他12歲,小學剛畢業,背了背簍拿了鏟子,不聲不響就上山挖藥去了。暑假裏,他挖遍了自家附近所有的山。妹妹的病真就慢慢好了。而這幾處山上的草藥,竟被他挖得至於絕跡。至今他回去,親戚們還拿他開玩笑,埋怨他把家鄉的草藥都挖絕種了。他隻笑笑,想起那時種種的苦,蚊叮蟲咬,烈日曝背,皮膚上道道棘痕……但這些,始終埋在他12歲的心裏,從來沒有說過。
8歲,妹妹讀小學。小學生們中流行一種小滑板,十幾塊錢的玩意兒,蹬在上麵像哪吒蹬著風火輪要去鬧東海,簡直有一種傲視群雄的氣度。
妹妹也想要,可是爸爸不給買。家裏兩個孩子上學,錢很緊。
有一回,他去妹妹的學校給她送東西。正是課間,一大群小孩圍在一起搶著玩一個滑板,妹妹年紀個頭都小,跟著跑了好久也沒有搶到,沮喪地退到一邊去了。他的心,鈍鈍地疼了一天。
不久,學校舉行遊泳比賽。他報了名,因為聽說第三名的獎品是個滑板。他沒有告訴妹妹,想等到獲獎那天再抱個滑板回去讓她大大高興一番。可是他的成績太好了,得了第一名。第一名的獎品是一本很厚的英漢大辭典,也很貴。他讀中學,正用得著。好多人都羨慕他,妹妹也歡喜得臉都紅了。可他一點也不高興,抱住妹妹哭了——因為他得第一名而不是第三名。
14歲,妹妹患了脊髓炎,休了學,在石膏模子裏躺了一年。他大四,保研已成功,臨近畢業沒什麼事情,就回家閑逛。妹妹那時已不用躺在石膏模子裏了,不過仍不大能動彈。他就每天喂她吃飯,給她擦臉,梳頭發。小時候他就喜歡給妹妹梳頭發,編各種花樣的辮子,紮上鮮豔的花。為此,夥伴們還笑話過他。
現在,他在一種完全不同的情境中給妹妹梳頭發,常常難過得不能自已。他離家的前一天晚上,妹妹握著他的手一刻也不放鬆,好幾次已是睡眼蒙嚨,又驚醒過來。她說:“我都不敢閉眼睛。”他問為什麼,她說:“我怕我一睜眼,天就亮了,你就走了。”他心裏大痛,妹妹到底還是睡著了。他卻流了一夜眼淚。
15歲,妹妹念高中。妹妹恢複得很好,除了一些再也無法恢複的形體缺陷。妹妹的班主任是他中學時的女同學。她告訴他,妹妹大概是因為有著病痛經曆的緣故,所以,比同齡人要堅強,也懂事。
那一次中學同學聚會,男同學們聊起來有沒有和女生打過架。問到他,他說:“打過。”大家哄堂大笑。在大家看來,男孩子和女孩子打架是很丟臉的。
他沒笑,講起了那年能發響聲的小鞋子。講著講著,突然難過起來,眼淚仿佛要滴下來。
正無法掩飾,那位女同學將他麵前的一盤芥末金針菇端到自己麵前,說:“真不該點這個,我忘了有些人對芥末過敏,吃了要流眼淚的。”誰也沒說話,好像大家都隨著她的話下了台階。
這個女同學和他,在上中學時是相互喜歡過的。他們的這一段,誰也不知道,就像誰也不知道,在他22歲的心裏,為他的妹妹蓄了多少的憐愛與疼痛。
微風拂過湖麵,了無痕跡,那小小的漣漪卻被岸邊的綠柳將它一一珍藏。因為這是它生命中的一部分,而且是異常重要的一部分。
我們的成長常常得到別人的關切,這個“別人”通常是我們的長輩。可一位哥哥卻用一雙如雙親的眼眸時刻關注著這位小妹妹,見證著她生命中的每一個曆程:快樂時肆無忌憚地大笑,遭受病痛時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想辦法……他一直是妹妹的守護者。妹妹15歲,哥哥也愛了妹妹15年。
哥哥的心是柔軟的,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總能讀出妹妹的各種渴望,一顆敏感熱忱的心總在盡力將這種種渴望實現,這一切源於一顆牽掛的心。一切都在默默中,沒有人知道卻又那麼厚重,那麼深沉,用心你會看得更清楚。愛在默默關愛中。
(素問)
姐弟情
弟弟是個黑小子。小時候我們倆站到一塊,人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不像一個媽生的。弟弟總是不服氣地把頭一歪:“我比她好看。”那是真的,也是我最忌諱的。“一白遮百醜!”我回擊。
父母上班,我們被鎖在家裏。吵架是我們最通常的娛樂方式。一般是小打小鬧,有一次可是升級了,我狠狠地在他臉上咬了—·口。我怎麼能不生氣呢?他把我心愛的橡皮筋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他閉著眼睛哭呀哭,我看著滲出血漬的小臉終於投降,用他截斷的皮筋給他紮了十多條小辮子,像個小刺蝟,他捧著鏡子左瞅右看,滿意了,答應不告狀,就說是貓抓的。
當然我沒逃過一頓臭打,他陪我哭了整整兩小時。如今,他的臉上還有隱約可見的小疤痕,別人問起,他總是說貓抓的,那是我童年給他永恒的紀念。
由於父母工作忙,爺爺把弟弟接去白山,從此天各一方,我伴著刻板的音樂老師,在冷酷的琴房、單調的指法中艱難度日,而弟弟據說是非常勤奮地在爺爺辦公室中接受啟蒙教育。我很疑心,因為他曾說在桌子底下玩球很痛快。那時候,每年兩次的會麵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我們暫時忘記了爭吵,像久別的情人(媽媽的話)在一起竊竊私語。我給他講溫柔的小兔子,他給我講兩眼藍光瑩瑩的狼崽子,誇張而形象,每每嚇得我毛骨悚然,好在還有紅色的小鬆鼠,長著長長的尾巴,可以當棉衣穿,我也就原諒他了。
我們一直分分離離,直到有一天,是他中專畢業的那一天吧。他英姿勃勃地站在我麵前:滿頭烏亮的頭發漂亮地打著鬈兒,一雙大眼睛閃閃爍爍,黑皮膚健康光澤明亮。我不禁在心裏叫:“他可真漂亮!而且整整高我一頭呢。”可他呢,上上下下搜搜尋尋地打量我,翹著嘴角一臉不屑:“豆芽兒呢!”我可真氣得發昏,同時慶幸,他總算沒拿我引以為羞的粉豆兒(青春痘)開心,我暗暗告誡自己,以後一定好好吃飯。
當我忘記初見的不快,殷勤地扮演著姐姐的角色時,我高高興興地為他洗衣服,高高興興地替他打掃房間,然後,洗水果削皮端上來,他吹著口哨晃晃悠悠地蹺著二郎腿,對我的滿頭大汗視而不見,我氣狠狠地放下盤子:“去你的吧!”
但我終於滿意了,他用第一個月的工資給我買了漂亮的連衣裙,我又感激又慚愧地收下,說了許許多多表謝意的車轆轤話。他得意忘形,試著給我買各種禮物。但漸漸地我領教他的欣賞水平了,冬天來臨時,他聲稱給我買了最時髦的棉衣,我萬分感激之後接過來,黑不溜秋的顏色,穿上一試,活脫一個土匪婆子,他煞有介事地咕噥:“怎麼回事呢?你穿起來怎麼這麼難看!”
我在學校寄讀,弟弟每月一次到學校看我,每每這時就有人向我通報:“西平,你哥來了!”他極沉著極穩重地端詳我:又瘦了。其實瞎說,我的體重是逐月上升的,我正考慮減肥,但我領情了,他是把自己的想象加在我身上,以為我必定瘦的,我必須加倍努力才對得起他。
他的確像哥哥一樣無微不至地關心我。比方騎自行車,他一定在前麵帶著我,怕我被甩下來,他是習慣騎飛車的。當我們一起出門做事,他小心翼翼生怕把我弄丟了,我去廁所他一定在外麵把門,弄得別人以為他是個流氓,圖謀不軌。
他的愛並不隻是對自己的親人,當遠方洪澇災害的消息傳來時,他一下子捐出500元,結果一個多月隻吃饅頭鹹菜,發工資那天,他樂得像個瘋子,去酒吧一氣灌下半斤,結果是:他高唱著把兩隻鞋子脫下來,用鞋帶吊在脖子上,光著兩腳回到公司。我聞訊去看他,又感動又難過,哭了一晚上。
黑色的七月過去了,我們終於有了朝夕相處的日子,可實在是遠了親近了嫌,我們的知識和閱曆使我們的吵架再升一級,唇槍舌劍,吵得麵紅耳赤,活像幾世的仇敵。有一天晚上我又一次得勝之後趕快撤兵,他悻悻地甩上房門:“等著!”我回去睡覺,得意洋洋。
夏日的天,婆婆的臉,本是繁星滿天,半夜卻雨聲大作。忽聽弟弟在外屋喊:“姐,姐。”聲音恐怖,我睡意全消,一骨碌爬起來:“怎麼回事?”他笑嘻嘻地說:“快出去抓雞吧,都快淹死了。”我大吃一驚,天哪!他不是早起了嗎?木頭!小雞在院子裏東躲西藏,一群落湯雞,我顧不上吵,衝了出去。“好樣的!”後麵在叫。
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弟弟呀!
更多時候,愛是輕鬆愉悅生動活潑的,串連著一係列的生活片斷,嬉笑怒罵鬥嘴打鬧,回想起來唇畔蕩漾淺淺笑意,甘之如飴。愛的浪花在姐弟倆“互相傾軋”的生活大海裏盡情奔騰,唱出動人的旋律。
魁梧的身軀,寬厚的肩膀,男性似乎天然是力量與安全感的象征。使命感讓身為男性的弟弟不甘於屈尊在姐姐之下,儼然一副哥哥的架勢,不是霸道是疼愛,在各種需要的場合中盡顯關愛、體貼與成熟。當然這是其中一麵,如一張大人的臉掩飾不住一顆童真的心,姐弟間每天都是一出戲,生活的小調劑恰到好處,滋味十足。
現實生活中的我們更多的是習慣,習慣了驚喜,隨之而來的便是平常,於是就會遠了親近了嫌。但愛的主旋律依然在唱響,隻是換了一個曲調,但依然鏗鏘有力。
(西平)
用愛的眼睛看真情
現在我才明白,若幹年前老叔跌傷了眼睛,可他的心靈還是明亮的。
我第一次見到老叔,是在10歲的那年夏天,和爸爸一起回老家的時候。老叔站在大大的院子中央,見到了我,就欣喜若狂地跑過來抱我,結果我卻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那麼毫無遮攔的哭聲,使老叔感到尷尬不知所措,立刻放開了手。從那以後,老叔再也沒有抱過我,甚至從不靠近,他是怕我再被他的壞眼睛嚇著。他的右眼球,被一個很古怪的玻璃球體代替,像死魚的眼睛,圓鼓鼓地翻著,看上去可怕極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的哭聲不僅僅刺痛了老叔的心,還揭開了爸爸的舊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