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秩斯幹,幽幽南山。
沉寂莽莽歲月,你我彼此盟誓。
相守千年,橫亙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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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生,流傳於遠古至今說法各不相同,因它不似常人,又不如魑來的複雜,故有人將其溷為一談,稱作魑魅魍魎,但不論是何,萬物皆有靈性。若前生有不盡之情者,無法割舍的,均淪為失靈失魂的魅生。魅生者,失掉最珍貴的記憶,如行屍走肉般跟隨著身身世世,來到人世間的至親至愛。為了換取跟愛的人永遠相守在一起的承諾,他們將靈魂獻給了冥界最高的王,為此,他們同樣忍受著無法投胎轉世,重新做人的機會。
老樹寒鴉,斜陽斑駁。
小茅屋裏,方寸之地,竟放著一具上好的棺槨。
炕上之人奄奄一息,可他到死都不願拖累眼前的女子。熬好的藥湯撒在榻前,他忍痛,蹙著眉頭:“…去,還回去,現如今哪來的銀兩置辦這些?”
女子愣住,心下思索“這家確實窮的掀不開鍋了,可好歹棺槨是用幻術變出來的,若要還回去,該還哪兒去?”
男子見她無動於衷,一口氣頓時續不上來,吐出了口血沫子,濺到了女子的白衣上。
白衣勝雪,平添一抹血紅,女子若有所思,卻麵無表情地信手一拈。廣袖下,手中多了碗熱騰騰的藥。
她探身,如墨長發滑過肩頭,曳在地上。那碗藥送到男子嘴邊:“喝了罷。”柔婉地聲音,乍一聽竟使人心頭驟冷,像是沒有感情,隻是在隨便言語一般。
可她確實是在關心了。隻是要表達的和所能呈現的,甚有差異。
短暫時光,十年飛逝。男子心底明白,從他遇上她,娶了她,好似命裏注定一般,沒有任何顧忌,沒有任何緣由的在一起。這一生,夫複何求。現如今隻怨自己命薄,竟不能夠與她相守終老,心中悲痛不舍交加,忍不住隱隱落淚:“……這藥喝了也無用,我這一去,倒也幹淨,倒是你……”
她靜靜地望著他。
無甚波瀾的雙眸,實則在醞釀情緒。
男子緩緩地拉過她的手,分明是盛夏時節,可這雙手依舊冰涼透徹。不舍中,淚水竟有些洶湧:“……你便等我去了,走的愈遠愈好,在他處找個合適的,對你好的,我也安心。”
話說多,開始急喘。
她微微頷首:“我懂,你還有什麼話就全說了罷。”
知他命數已近,她仍希翼眼前的男子能再多說幾句感人肺腑的話。看著男子蒼白麵頰,橫淚不止,她心裏不禁地,憑空添了份急躁。
握著的手微微鬆開,男子半瞌著眼,微挑起的嘴角似笑,卻無法再隱忍,嗚咽出聲:“至始至終……隻不舍得你一人,我……”
他說完,無力地瞌上眼。
……
心中似掠過百感交集,或者其他什麼的感覺,她急忙去握緊他的手。
脈象已斷。
暮色長空,霞紅雲彩沿著山坳裏,漸漸暗澹。她守著他的屍身,直到入夜。這其間她寸步不離地偎在他身旁,看著眼前對她好了十年的男人,看他因愛不舍痛苦離去的麵容、看著他臉上濕潤的淚水被風吹幹。然而這些種種的感情,她卻永遠無法再去親身體會,魅生,用愛的記憶換取與愛的人生生世世相守的承諾。
誠如當下,如行屍走肉。
喜怒哀樂,不過是場奢想罷。
她所能做的,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到來世,再與這名為笙的男子,相依相偎。
燭火微晃,頓時,僅有的昏暗光源猛然消失。迷霧繞月間,一道藍光乍現而過。沒有人發現那是道什麼光,竟能破壁而出,偌大的茅屋一時有如千穿百孔的破罐子。
與此同時,在藍光隱沒後。
屋前的老樹下,豎起一座孤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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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關乎前世今生的作品,我會用心寫,希望能得到您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