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哽著淚水,疑惑地看宋月明:“你沒事吧?!”
因布陣之人靈力受創,原是烈火般耀眼的八卦陣,此時早已灰光許許,仿佛設陣之人下一秒便會跟著這暗淡之光,一命嗚呼。
胡笙無法估計事態嚴峻。
林間雜草橫生,他沒顧上荊棘有多紮人,任長長地尖刺割破手臂,甚至臉頰。當他最終見到法陣之時,仍是掩不住駭然地目光,大口地喘氣。
上一刻,還有漫天的落葉圍繞法陣之上,源源不斷地盤旋,仿佛一個巨大的風眼,將陣內所有的一切圈困住,但是轉瞬,毫無預兆的,驟然一聲爆破。
“嘣——”
葉落,光隱。
法陣破。
落葉紛紛墜落,胡笙未及看清,便聞刀劍刺耳的抨擊聲。激戰中人,仿佛感應到了此處的生氣,遂朝著胡笙這邊來。
暗夜下,有人驚呼:“小心——!”
劍氣擦著胡笙的鬢邊飛過。
有驚無險,劍身埋入身後的大樹,隻餘劍柄流露其外。
胡笙靜觀其變,在未得知,究竟誰是楚棠的師姐,這把劍隻會橫護自己。
打鬥聲漸止。
月光似被劍氣辟出幾道裂縫,明明暗暗中,白衣女子手握寒鐵,直抵在另一個女子肩側。
被指劍之人,便是楚棠師姐,楚夕顏。
向來自負的女子,眼中無所畏懼,哪怕今日重傷敗在一隻魅的手上,她仍是趾高氣昂,言辭鑿鑿:“你以為撤了我的法陣就能逃之夭夭,竟不知……如你這般逆天而行的異類,終不得善果,識趣的……就乖乖交出懸瞑鼎,我便既往不咎。”
懸瞑鼎本是煉妖法寶,魅生得來也無益處。
嵐隻知此人道貌岸然,妄圖以法器神力捕獵無辜生靈,可笑道法淺淺,不知萬物之中,也有這懸瞑鼎收不走的東西。
她伸手,托起掌中方鼎。
不過一瞬,倏然化成齏粉。
楚夕顏怒不可遏,氣的跪倒在地,竟是半句話也說不上來。她看到暗處站著個人,不禁冷諷:“閣下難道隻是看熱鬧的?”
胡笙凝視白衣女子的背影,愣神下,倏然轉醒:“在下是來尋楚棠師姐,敢問……”
“我就是!”楚夕顏大聲道。
胡笙的眼神始終不在楚夕顏那兒,他冷不丁地冒了句:“方才……你說她是什麼?!”
楚夕顏不加思索地勒令:“她是妖怪,吃人的妖怪!快除掉她!”
風在耳邊鼓噪,他像是聽到了,也似聽不進去一般,雙眼眨也不眨的,囚困住那抹孤寂身影。
“你不該出現在這兒。”
嵐的話語驚醒了胡笙。隻微微偏頭,長發挽肩。她的神情,從相識的那一天起,就是如此淡漠,無喜無憂。
胡笙蹙起眉頭,他討厭這樣的人,什麼叫應該,什麼叫不應該,現如今還無人能用類似的字眼來駕馭他,為什麼此女三番兩次的出現在他眼前,總要用形同陌路的神情告訴她,什麼是應該或不應該。
胡笙自去扶起楚夕顏:“你憑什麼說我不該在這兒?”他瞥視了眼,像是想起什麼,自顧自地笑出聲來:“哼,讓我想想,你會是什麼東西變的?”他的語氣近似調侃:“樹?花?還是蛇?……應該是狐狸罷,有如此冷豔絕色,肯定不會是蛤蟆,要不然…”
嵐先聲奪人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論如何,她都不願胡笙認為自己是個異類。
就在此時,依在胡笙懷裏的楚夕顏,斷然劫過胡笙的劍,旋身掙出縛束,舉劍欲刺。
電光火石間,一聲抨擊。
劍,應聲而斷。
楚夕顏雙目圓瞠,石化般定在原地。
疼痛扭曲了楚夕顏姣好的麵容,她艱難地回頭,仰天獰笑。
“……她是妖,你為何?不殺她!反而……”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如何也猜不到自己這條命,會栽在一個男人的手裏。
胡笙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從方才到現在,他甚至忘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又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出這一手。
遠處跑來的楚棠嗚呼大叫:“——師姐!”
叫聲驚醒胡笙,他恍惚站著。窄袖裏的雙拳,滿是汗水,攥的死緊。
楚棠哭吼著去拉楚夕顏:“師姐你怎麼樣,傷在哪兒?!”
楚夕顏已是麵無血色,渾身冰冷。
楚棠身心懼寒的渾身顫抖,她昂著頭,淚水滑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笙沉默不語,雙目失神的別開頭。
為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