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醫生診斷傅琢玉左手的第二第三指骨折,第四指骨裂,醫生給傅琢玉做複位處理的時候,石晉陽看見她的額頭密密麻麻的冷汗,但小姑娘愣是連一聲痛都沒喊出來,她將下唇咬得蒼白直至泛紫,緊緊地閉著眼睛,鼻尖紅的讓人心疼。
大概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其實對她很殘忍,大多數時候他都在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從來沒有站在她的角度去為她想過。
他留她下來,隻是因為想知道她來到他身邊的目的;他對她好,隻是正好在自己的承受範圍之內——他有錢,他無所謂這些小錢,而她正好在這方麵極具匱乏,所以她覺得他對她好,其實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而在他大徹大悟明白自己喜歡上她之後,除了對她愈發嚴厲地對待以外,沒有任何實際動作,反而一次次用言語侮辱她,一次次用最殘忍的話將她推離——因為他給不了她這些。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我有的,你不要,你要的,我沒有。這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距離。
其實他知道她不喜歡葉桉,也知道她拒絕了葉桉。隻是聽到了那通電話,又聽到了那個名字的時候,他的體內無名之火以最快的速度湧了上來,攔都攔不住。
明明喜歡她,卻時常做一些傷害她的事。人活在世上,為什麼總喜歡言不由衷?
他帶她回家。
她沉寂的眼神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淡淡地說了句:“謝謝。”
她要謝他什麼呢?他不知道。
季奶奶聽見聲響,放下手裏的吸塵器,走了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傅琢玉綁著石膏的左手,詫異地問:“這是怎麼了?”
傅琢玉淡淡地說:“沒事,出了點小事故,骨折了,醫生說兩三個禮拜就好。”
季奶奶還想問什麼,傅琢玉邁開步子,說:“奶奶,我今天有點累,先去睡會兒,等會兒吃飯不用叫我了。”
今天的傅琢玉有點兒不對勁,季奶奶疑惑地看了一眼石晉陽,他的臉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狀似精疲力盡後的虛脫。這兩人是怎麼了?她想去問問傅琢玉,傅琢玉卻將房門上了鎖,她隻能作罷。
石晉陽這天晚上沒有離開,卻怎麼都睡不著。這天的夜晚似乎分外寂靜安寧。突然間,他好像聽見了外麵似乎有一絲聲響。
終於被他等到了這一刻。
他輕手輕腳地下床,開門,下樓。
果然看見傅琢玉單手拿著她的馬克杯,把腰彎的很低,伸長了大拇指想要按住飲水機的開關,但是無奈大拇指不夠長,怎麼都碰不到,就在她差點要用下巴來倒水時,石晉陽匆匆上前,拿走她手裏的杯子。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揮了揮手,示意她讓開。他後退了一步,按住熱水的開關,大概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一,又加了三分之一的冷水,才把杯子遞給她。
她咕嚕咕嚕將杯裏的水喝的見底。
石晉陽問她還要不要了,她搖了搖頭,說了句“我去睡了”,拿著杯子徑直往房間走去。
“傅琢玉。”他在她背後叫了一聲。
她的步子緩了下來,卻沒有停。
就在她快要走到房間門口時,她聽見他腳步聲在她的身後響起,很快,並且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她右手手臂被他抓住。
她不耐煩地回頭,“叔叔,我很累。明天還要早起搬家,後天就要去學校了。我真的得睡了。”
“你不困。”不是問句。石晉陽很肯定地說。
“……”
“我也睡不著。”
“所以呢?叔叔,睡不著就屬羊,數到十萬隻的時候你肯定已經睡著了。”
石晉陽卻不理會她天真爛漫的建議,對她說:“既然睡不著,就找點事做。在你搬出去之前,我要給你看點東西。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
傅琢玉冷靜地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感興趣呢,叔叔?”
石晉陽淡淡地一笑,不答反道:“跟我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傅琢玉禁不住好奇,將被子就近放在茶幾上,然後跟在石晉陽的身後——
上樓,再上樓,一直走到三樓。
最後他們停在了書房旁邊的第一間房間門口。
傅琢玉猛地一怔,隻見石晉陽從睡衣口袋裏掏出了鑰匙,向前一步,將鑰匙塞進了門上的鑰匙孔裏。
有一個聲音輕輕地在她耳邊徘徊,“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仿佛有一陣寒風呼嘯而來,鑽進她的衣服裏,她忽然覺得很冷很冷,手臂上、背上都冷得生出了雞皮疙瘩,細密的汗毛緊張忐忑的都豎了起來。
她的雙眸緊緊地盯著正在轉動的鑰匙,聽到“吧嗒——”一聲後,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眼中充滿了詫異和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