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橫下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閉上眼假寐時,突然他放開了她的手,單膝跨過她緊緊並攏的雙腿,從她身上下來,一個翻身移到了原先的位置。
然後——靠著枕頭躺了下來。
傅琢玉皺著眉頭看著他,他卻不為所動,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矚目,他終於閉著眼說了一句:“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傅琢玉很想跟他說,她不想跟他說什麼事,她現在隻想請他從這張床上下去。但他根本沒有下去的意思,很快便呼吸均勻,看樣子差不多睡著了。
傅琢玉的內心有點複雜,就像好幾盤菜在鍋裏炒,百味交雜,她有點兒不是滋味,又說不出到底是什麼占了主觀意識。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不知道還能呆一張床上,知道了再呆那她就是沒皮沒臉了。
她小心翼翼從床上地坐了起來,剛掀開被子的一角,就有一股大力忽然圈住了她的腰,下一秒她被那雙手往後拖,不得不又撞回了枕頭上,當然不僅僅是躺回去了而已。那人另一手攥住她左邊的臂膀,迫使她翻了個身正麵對著他。他眼睛雖是閉著,一臉的疲倦,但力氣卻是霸道的可以,就那麼一拉,她就撞進了他的懷裏。
“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我讓你睡覺。你如果再動,今晚就別睡了。”
他的手固定在她的後背上,她靠在他的胸前,動也不得,不動也不得。
靜悄悄的夜,她看了一眼床頭的夜光腦中,淩晨三點多。
他的心跳幾乎和秒針的頻率相同,胸前安靜而平穩的起伏,與她的迥然不同。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有一瞬間是生氣,有一瞬間是糾結,有一瞬間是愧疚……
她應該逃離他的桎梏,但是……
矯情!她暗罵了自己一聲,卻還是控製不住的越想越多。
分針在她的思索和矛盾中走的很快。
不知過了多久,她聞著他身上沐浴乳混雜著煙草的味道,困意席卷,漸漸合上了雙眼。
第二天醒來,她習慣性地去衛生間洗漱,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手裏的動作一頓,她把牙刷從嘴裏拿出來,含著滿嘴的泡沫走出衛生間,怔怔地盯著鋪著藍色床單的床。
因為奶奶不在,她在家的時候,早飯都是石晉陽晨跑時順便捎上的。這天吃早飯,傅琢玉低著頭一聲不吭,昨天晚上的記憶幾乎全回來了,記起了他喝醉她帶他回家,記起了他們倆在同一張床上的對話,也記起了她是在他懷裏睡著的。
再麵對這個人時,她隻覺得尷尬,就像很好的異性朋友某一天不小心睡了,他們雖然不是很好的異性朋友,也沒睡,但對傅琢玉來說,效果是差不多的。
石晉陽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傅琢玉剛鬆了口氣,就聽到他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昨天的事能忘就忘了,忘不了也當沒有發生過。我喝醉了,有點不清醒。”
話一出口,就像一盆在冷藏櫃裏放了一天一夜的冷水澆在她的頭頂,她過了好久,抬起頭咧開嘴對他笑:“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嗎?叔叔,你指的是你喝醉了我接你回來?那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是覺得丟臉,我不會說出去的。”
石晉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說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
“哦,好的,叔叔拜拜。”
他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我中午不回來,你午飯吃什麼?”
她繼續笑:“我會煮麵條。”
“不要吃泡麵。”
“好。”
石晉陽走進電梯的一刹那,她堅持著的嘴角終於落了下來,她喝了一口他買回來的皮蛋瘦肉粥,但一股惡心從胃裏鑽了出來,她捂著嘴大口的吸氣,好一會兒才舒服了些。她用勺子攪拌著粥,再也吃不進去。偶然看見粥麵上出現了一個一個漩渦,像是有水滴掉進去,她在天花板上張望了半天,沒有浸水的痕跡,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水跡粘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在哭什麼,她自己都不明白。
自從石晉陽帶她去了第三間房間後,找房子的事宜被她無限擱置了下去。隔了一周就是五一假期,她不願意待在石晉陽家裏,季奶奶正好也放假,她跟石晉陽提了一句,就買了兩張高鐵票回了烏市。
兩人從車站上下來,傅琢玉讓季奶奶先回家,季奶奶心中有數,不多問自己攔了一輛車回去,而她打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