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荀弈低低重複了一遍,然後瞥了一眼含章,似審查,似嘲笑,又似不解,但更多的是無謂。
然後,含章就見荀弈慢慢地闔上了眼,低低歎出一句,“含章可有酒量,可能為我擋酒解憂?”
“太子,含章隻是奴婢,不是姬妾,更非謀士!”說完這句,她靜靜地低下頭,“其實……能為殿下擋酒的人有很多,不差含章一人,至於解憂嘛……含章之所願也!”
這句之後,馬車裏再複寧默,荀弈似乎是沒有聽到般,不做反應。
要說太子宮雖然是建造在王宮之內,可是因為太子已經過了冠年,不再方便和後宮離地太近,所以這太子宮是王宮內最為偏僻的一處所在,含章他們坐上馬車,慢慢行駛,竟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才到了設宴的高格宮。
十拿和九穩換上了一身武士裝,現在十分恭敬地侍立在馬車外,低著頭,目不斜視。
含章作為侍婢,率先揭簾下車,然後為荀弈一直扶著車簾。
宮殿的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在荀弈的馬車剛一到,他們就自動行起了注目禮,對象當然不會是向著含章。
荀弈自從下了車,就收起了剛才車內麵對含章的那抹笑容,他的麵容整肅,不怒而威,周圍額人紛紛有種不太妙的感覺,不過想想也是,這位太子本來是想去成親的,結果新娘沒接到,還好端端地把人家公主火化了,弄進自己的地方,這不是變相承認了他是鰥夫,照理得停一年後,才能重新議親。
而且……
有些官吏們相視一笑,這次荀弈沒吃到羊肉,反弄了一身騷,公主飛了,還惹上了雲武令。這件事不解釋清楚,別說帝都那位好大喜功的昭帝,就算是他的親生父親代王都不能輕易揭過去。
太子身側還有諸公子,個個不是好相與的,哎……
許多臣子心中一歎,說起來太子的確是最適合的儲王人選,從前沒人質疑過,但現在隨著帝都,容國對代國態度的改變,就連王上也有些變了,更別說因為和烈國結親,而得罪的齊國和衛國了。
總之,太子想解決這些個事,還是得費心些的。
不管其他人如何想,含章在心中無聲地搖了搖頭,道一聲:太奢靡了!
這九層高台,層層是以漢白玉為階,又以漢白玉柱撐起金頂廣廈,琉璃瓦在內裏的燈火映照下,射出七彩的光芒,在夜間竟是無比璀璨。
好一座高格宮,的確夠高格!
“太子……,我等有禮!”一聲聲的寒暄招呼聲擦過耳邊,含章發現,荀弈的腳步連停頓都無,根本沒有為任何人駐足,而那些人就算施禮也是遠遠的,不敢真的湊近,他們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敬畏。
隨著荀弈的腳步,慢慢地,那些大臣們也終於一起跟上。
“太子駕到!”這是內宮寺人的聲音,尖而細,十分刺耳,含章本能地不喜歡。
含章顧不得殿中燭火刺目,她微微垂著首,看著自己的裙擺,隨著荀弈,闊步而入。
殿中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荀弈的身上,他們各自帶著自己的深意。
代國國主荀恒眯了眯眼,這個兒子是他的大子,是讓他引以為豪的孩子,荀弈很優秀,腳步沉穩從容,渾身透著王者之氣,非尋常人可比,唇角的笑看似是對著自己這個父親,可又似乎不是。荀恒自問,好像在荀弈過了舞象之年後,自己就再未看透過這個孩子了。
此時,所有人都在看荀弈,不想卻有熱辣辣一道目光集中在含章的身上,這個眼中帶著無法置信,還有……驚喜,更有……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