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荀弈身後的唯有含章一人,此時她跟隨著自己主子的腳步,低頭挺胸,慢慢到了大殿的正中,然後盈盈下拜,給代國之主——荀恒見禮。
三叩首之後,荀恒很是慈善地擺手說免,他的眼裏似乎都是荀弈,神色裏也好像布滿了欣慰。
含章借著起身之際,仔細而不著痕跡地打量這位王上。
象征著尊貴的黑色王服寬寬鬆鬆地套在代王的身上,他的麵容精鑠,眉毛有些泛灰,長長地挑起,目測上去,大概有個快五十歲的模樣了,但事實上,含章知道代王今年才剛好四十。
總的來說,荀恒有些顯老了,眼睛深處頗有些渾濁,這是酒色過旺的表現。看到此,含章的眸光不經意地移向了荀弈,然後再看看荀恒。
其實從相貌上說,能瞧出荀恒年輕時候也是相當英俊的,但這種俊美和荀弈的不同,用心辨認下,就可發現兩父子除了那管高挺的鼻子外,並無想象之處。荀弈唇薄眸深,而代王真好相反。
含章暗暗想,或許荀弈這位代國的嫡長太子會和他的母後比較相似。
“見過太子殿下!”
這齊齊的呼喚見禮來自王上的下首座位,那裏有著許多俊男美女,全都打扮富貴。含章略略瞟了一眼,就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代國諸公子和三位未婚的公主。
荀弈隻是笑了笑,就帶著含章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去,待他落了座,其他人才長出一口氣,放心的坐了下來。
時下裏參加貴族宴會,男女不限,男子若是能得一席之位的,都是有些身份的,身旁不乏美姬相伴,他們人都是各自跪在在自己的席位上,吃食自有美人奉上。
含章一歸坐到荀弈身後,就是脊背挺直,目光不邪,她深知自己的身份絕非荀弈的姬妾,不可亂了綱常。
許多人都知道太子的習慣,不愛攜帶婦人與宴,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其實有個不貪圖女色的太子還是挺讓他們自豪的,不過今日有些異常,因為跟在太子身後的,居然不是見慣了的那個仗劍尚儀九霜,而是這樣一個相貌平庸的麵生女子。
不期然地,許多貴族很想看清楚,這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可費心一看卻發現,這個女官打扮的少女跪坐的位置選地甚好,她背光隱在荀弈的身後,雖然這位太子無法完全遮住她,但在滿殿的璀璨光影下,她的位置居然是個燈下瞎,稍遠一點的人根本看不清女子麵容,隻覺得她影影綽綽間體態不俗。
今日是為太子接風洗塵,既然主角已到,那麼荀恒爽朗一笑,便吩咐夜宴開始了,此時荀弈免不了再次對著自己的父親上演了一幅父慈子孝圖,含章頷首微微彎起了唇角,在心裏品讀著這些暗含意義的話語。
幾次對話下來,底下的貴族們都附和到嘴角抽筋。
“吾兒歸來便好!”荀恒舉起了杯子,琥珀玉樽裏瓊漿漫香,“這一次真是……辛苦吾兒了,哎,好好的一場喜事變喪事,不過娶不到便娶不到了,不過一婦人爾!”
“阿父!”
這裏大概也就是被正身為太子的荀弈敢這樣稱呼王上,“兒與承陽之事,實在是讓阿父費心了,為此兒心甚為不安,但是承陽與兒已有婚盟承諾,我代國與烈國可用結世好!”
“嗬嗬……”荀恒的眼睛閃了一下,隨後便大笑開來,他飲盡了杯中酒,一把摟過身後一美姬在懷,“好了,吾兒心有計較便好!”
荀弈點頭而笑,慢慢轉頭,眸光對上他的兄弟與姐妹,“今日與宴,不如歡飲?”說罷,他率先端起酒杯。
群臣們隨之附和,紛紛飲空麵前玉液。
含章還是低著頭,不做聲響,隻是在荀弈杯空之後就知趣的為他斟滿,不停地有些貴族遙遙對著太子打招呼,她不禁暗暗想,若沒有千杯不醉的本事,還真不好應付。
“如何?今夜有何感覺?”荀弈的聲音輕輕傳來,打破了含章的沉思。
“很好!”含章挑了挑眉,這個殿上已有歌舞獻上,氣氛變得十分怪異,正座之上,荀恒摟著的美姬媚笑連連,其他貴族懷中的的姬妾也差不多,現在隻有為數不多的貴族男子還是正襟危坐。
“哦……”荀弈再次飲空了杯中物,幽幽一笑,“今夜小心些,不太會太平的!”
“太子……”
“嗯?”
“奴婢覺得,諸公子中還真是沒有一個及得上太子!”
“隻一眼你就能看出?”荀弈可不需要馬屁精。
“嗯,太子容貌遠勝諸公子,就是在座的六公主,十公主,還有十三公主,都及不上太子!”含章看了一眼荀弈,暗自點點頭,的確呀,這個荀弈確實是無雙美男子。
“……”荀弈銳利地望了望含章!
可這個女子隻是笑!
“太子殿下……”酒過三巡,已經有人帶了三分醉意了。
“風信君!”荀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