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隧蜂嗎?也許你會回答不。這也沒有什麼大的關係,人們即使不知道隧蜂也可以充分領略、品嚐生活的甜蜜和樂趣。但是,通過我們堅持不懈、尋根究底的研究,我們從這些卑微的、沒有曆史的蟲子身上知道了一些十分奇特的情況。對這個世界上使人不得安寧的喧嚷嘈雜的群體,如果我們渴望認識了解得更多,既然現在我們有空閑,那麼就來研究一下隧蜂吧。它有值得我們花費時間和精力去研究的價值。
隧蜂怎樣辨認呢?一般來說,比起我們蜂房裏的蜜蜂,它們長得更加纖細、更加苗條,是蜜的釀造者。它們構成了一個龐大的群體,群體裏成員的身材和體色千差萬別。有些個頭與家蠅差不多,或者比家蠅小些,另一些隧蜂比普通胡蜂個頭還大一些。一個缺乏經驗的新手會對隧蜂多種多樣的品種感到一籌莫展,深陷絕望之中,然而,所有的隧蜂都非常醒目地攜帶著它們那個家族的標記,這是永久不變的一個特征。
如果你抓到的是隻隧蜂,瞧瞧蜂腹的末端,也就是背部的最後一個體節,在這個體節上就有條細巧的溝槽,有條光滑發亮的線。當這隻昆蟲采取守勢進行防禦時,它的蜇針就循著這條溝槽滑行,然後再度上升。在隧蜂族類的所有成員中,不分體色和身材,這道拔劍出鞘的滑槽是大家都有的。這是隧蜂家族的紋章,隧蜂的特殊標記。而在別的任何地方,在帶蜇針的昆蟲係列裏都沒有這道獨特的溝槽。
在這個曆史片段裏將會出現三種隧蜂,其中兩種是我的近鄰,是我的至交。幾乎每年它們都會來我的荒石園居住,在我還沒到來的時候,它們已經占據這裏了。我相信它們會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因為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剝奪它們的土地。我每天能探望它們,這得益於我與它們毗鄰而居,對我來說,這種鄰裏關係是個好機會。因此,我應該好好把握。
斑紋隧蜂是居於我這三個實驗對象之首。它的腹部環繞著一條由黑色和淡紅色相間的肩帶形成的優美的環形條紋。它那簡樸而雅致的服裝,它那與胡蜂一樣苗條的身材,使它成了隧蜂家族的顯赫人物。
在堅實的土地裏,斑紋隧蜂喜歡在那裏修築地道,因此在築蜂巢期間,不必擔心會發生幹擾勞作的崩塌事故。在我的荒石園裏,細小的卵石和紅色黏土的混合物是路上踩壓得很緊實的泥土的主要成分,這種泥土對斑紋隧蜂來說是再好不過了。每年春天,它都不會單槍匹馬地出現,而是與同類共同享用這種泥土。隧蜂是一個成員數目很大的大家庭,有時會有10 0多隻,這樣可以建立一些隧蜂小鎮。這些小鎮分界明顯,每個小鎮之間離得較遠,共同的領地一定不會產生財產糾紛。
每隻斑紋隧蜂都有自己溫馨的家庭。然而除了主人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私闖民宅。隧蜂不能容忍輕率魯莽的擅闖行為,它會凶猛地推搡冒險而膽大的闖入者,讓它們不得輕舉妄動,要循規蹈矩。每隻隧蜂都為自己,每隻隧蜂都在家中。在這個小小的社會中,每個成員之間隻是鄰居,而不是合作者,一開始時,這個社會呈現一片安寧和祥和的氛圍。
4月份,工程開始動工。這些十分隱蔽、毫不惹眼的工程隻通過一些新土堆成的小丘顯露出來,工地上根本沒有一片忙碌的場景。隧蜂工人們一個個在自己的井坑裏忙得不亦樂乎,很少有人會拋頭露麵。有時挖掘出的泥屑形成的小土堆在這兒在那兒震動起來,堆頂傾塌在錐形土堆的斜坡上。這是一個隧蜂勞動者在帶著它挖起的那一抱泥屑上升,把這些泥屑往後推到外麵,但卻看不到它的身影。路人漫不經心地行走時可能會踩踏這些小鎮,因此為了避免隧蜂小鎮受到損傷,我必須采取一項預防措施:在小鎮四周用蘆葦秸編成一道柵欄,並在中心安放一根掛著狹長紙條旗的小木樁,作為一個警示信號。紙條旗上寫明:小路禁止通行。這樣一來,我的家人都不會從那兒走過了。
5月來了,鮮花盛開,陽光朗照,到處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隧蜂原先的挖土運泥工轉變為現在的采集工。在已經變得像火山口那樣的小土堆上,我隨時都可以看見這些渾身上下盡是黃色花粉的工人。首先,我們來參觀一下它的居室。我們可以從住宅的布局上獲取有用的資料。我用鏟子和三尖頭挖開了它的地下室,一切盡收眼底。
循著滿是卵石碎屑的土地是一條盡可能垂直的井坑,筆直地或者彎彎曲曲地延伸到地下,大約3 0厘米處。這條簡單的過道,高低不平,直徑差不多像粗鉛筆那樣大小,就像一個長長的前廳。在那兒,來來去去的隧蜂很容易找到支撐物。因此,它並不適合整齊的形狀和光滑的表麵。對隧蜂母親來說,這條細致精巧的過道將留作將來修建隧蜂孩子的房間,它讓進出的地道粗糙、磨損,容易上升、下降,易快速攀登和再下降,這就是這樣設計的目的。
一間間隧蜂的蜂房占據井坑的底部,以不同的高度橫著層層疊起。
蜂房是一間間長2厘米的橢圓形洞穴,洞口是根短短的細頸,細頸的口子呈擴大狀,就像一個小巧玲瓏、橫放著用來進行順勢療法的小玻璃瓶、一隻雅致的雙耳尖底甕口。在地道裏,所有的東西都敞開著。
這些小室內部的牆飾光亮,光滑得連我們技術精湛的粉刷工也會自歎不如。纖細的菱形標記發出耀眼的光芒,這是對它的製作品進行最後加工,並且使它更加完美時拋光器在上麵留下的痕跡。這個拋光器可能是什麼呢?這個拋光器就是它的舌頭。舌頭就是隧蜂的镘刀,它很有規律地一下下細細舔抹,就是為了把牆壁搞得非常光滑。
在修築之前進行過粗切加工,最後得到了雅致而完美的平坡。在食物儲備不充分的蜂房裏,內壁布滿了小洞,就好像針孔似的,從這兒可以看出,這是大顎的功勞。在大顎的作用下,它把土壓實,向後推,去除黏土中所有的沙質細粒。大顎壓實的壁麵好似細粒狀軌花滾邊,磨光的一層會在滾邊上找到結實的黏土附在基礎上,這個細粒狀軌花滾邊是用很細的黏土修築的。首先,這種黏土經過隧蜂細心選擇,經過純化和拌和,然後把它用小塊粘貼起來。這些糊狀物由於摻雜了唾液而具有彈性,最後,唾液幹燥成為防水漆時,隧蜂就使用了這把镘刀,把它壓紋和拋光。
到了春雨驟降季節,小小的泥土凹室會因為土地潮濕而倒塌,並且化成了一攤泥漿,那麼,有了唾沫塗層就能夠起到很好的防水保護作用。往往人們隻是猜到它存在,而不是看見它存在,因為它非常細微。
然而,它的效果顯而易見。我在一個蜂巢裏注滿水,並且儲存得很好,沒有發生泄漏。
小巧玲瓏的蜂巢好像塗了一層粗粒方鉛礦粉。陶瓷工用烈火煆燒的方法使得陶器具有防水性,隧蜂用它沾滿唾液的舌頭柔軟地拋光蜂巢,也同樣收到了異曲同工的效果。即使在雨水浸濕的地裏,隧蜂幼蟲也會生活在幹燥衛生的環境裏,所以它能得到很好的保護。
如果我想做,隻要用一塊破布把防水的唾沫塗層隔開,讓蜂房小土塊的底部浸入水中,蜂巢就會慢慢地受到水的浸濕,最後化成一攤泥漿。於是,我耐著性子仔細地用刷子尖清掃泥漿,打掃幹淨後,就看到它粗糙的外表上有一種像非常纖細的緞子般的東西脫離了,這就是那層透明、無色和防濕的唾沫塗層。如果它構成布料而不構成網,那麼隻有蜘蛛的布料能與它相媲美。
我觀察到,修築隧蜂的房間是一項耗時量很大的工程。首先,在黏土地上隧蜂挖掘了一個橢圓弧形的地基。它的大顎就像一把鎬,長著小爪的跗節如同一把耙。由於開始時它在狹窄的細頸裏施工,細頸剛夠挖掘機械通過,不免幹得有點粗糙,而且肯定也會有困難。
它把泥屑集中起來,往後退,前爪合攏放在一抱土上。通過進出通道,它把泥屑運到上麵,向外推壓到挖洞時形成的小土堆那兒,很快,挖出來的泥屑就堆成了一座小土山,並且占很多地方。這個土堆在洞外慢慢地加高。緊接著的任務是用舌頭在各個部位耐心地磨光,加上防水塗料,進行細致的修飾內壁的細粒狀軌花滾邊和優質黏土拋光的飾塗層,最後築上雙耳尖底甕口。這些都蘊涵了築造精美陶器的精湛技藝。封閉蜂房門的時刻到來時,在蜂房上,它還要塞上塞子。這整個築造的過程,需要具備幾何學般的精確。
隧蜂幼蟲的房間修建得十分完美,不可能是在即將產卵的時候趕工修築的。在死氣沉沉的3月末到4月這個季節裏,溫度很低,鮮花枯萎,隧蜂就長時間修建房屋。因為驟雨頻降的季節就不適合修建住所了。在井穴底部,隧蜂母親深居簡出,不吝惜精力時間,細心修飾孩子們將來的家。
5月份,在陽光普照下,大自然繁花盛開,呈現一片姹紫嫣紅的景象。這時,房間的修建工作已經接近了尾聲。隧蜂在準備食物前就把房子建造好了,可見這些準備工作耗費了多長時間。洞穴已經建好大約12間蜂房,但是每間都是空房。首先,修建完整的小間,這是非常好的做法,因為隧蜂母親以後就不再需要從收獲和產卵的細致勞作中分出身來幹井下礦工的粗活兒了。
氣候溫暖的5月來到了,草坪綻開了微笑,一梯一梯、一層一層地長著成千上萬朵小花:蒲公英、委陵菜、向日葵和雛菊。在這些花上,蜂類昆蟲正在歡快地進行收獲。隧蜂的嗉囊裝滿了蜂蜜,就連足上也沾滿了花粉。然後,它飛回到了它的小鎮上,幾乎貼著地麵飛行。它突然拐彎,迷路了,身體左右搖擺,顯得很彷徨。經過千辛萬苦的尋找後,在村子的那些茅屋中間,這隻昆蟲似乎由於弱視才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