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不會有事吧。”穿著藏藍小廝服的碧落跟在洛子昕身後,一雙眼睛不安地四周打量著過往人群。
前邊悠遊信步的洛子昕,一身艾青長衫俊逸非常,不時翻揀著攤上小玩意。二人身後是長隨蘇青,隻見他緊緊抿著唇,一臉肅正看著前麵二人。
自林氏吃了洛子昕開的方子,精神了許多,就開始琢磨著要給阿昕身邊放些得用的人才好,托了大兒李季廷和洛子賦二人一合計,除了四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和兩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外,另送了三名侍女名為綠萼、綠芙和綠枝,其中綠萼擅長人事,而綠芙和綠枝則有武技在身,外加一長隨蘇青則是李府府衛副統領,全部送進了寧羲院。
蘇青年二十,爬上副統領,本身武技自是強的,得知被大爺吩咐到表小姐身旁本就鬱鬱寡歡,誰知第一次拜見,他的新主子,二小姐就問可否帶人爬牆。然後,不知怎的,糊裏糊塗的他就在了這邊。
“無妨。”洛子昕拿起一木雕端詳著,上刻一尖嘴猴腮猴子,雖不雅,卻栩栩如生,頗有些意趣。如今寧羲院裏,自從大舅母以掌管李氏陪嫁的緣由把人送了進來,原先服侍的人都攆了出去。文氏尚且臥病在床,被一氣,病症又加重了些,再有心卻無暇管顧。
洛佩琴心有不甘,在文氏身邊討不了主意,有心要在寧羲院挑刺鬧了兩次,都被綠萼軟綿綿擋了回去。洛佩琴仍是鬧得不休,綠枝端著一份蓮子羹從長廊走過,輕描淡寫一拍把木欄硬生生凹斷,三小姐白著臉帶著丫鬟婆子匆匆離了去。外加,府裏對二小姐本就多有顧忌,遠遠繞著走,寧羲院從此清淨。
故而,洛子昕行事方便得很。寧羲院不比天台山,隻小小一座院子抬頭便是四角藍天,熬了一個寒冬,窩在被窩裏挪不動步,洛子賦又不知跑哪去,她就悶得心不安分了,正好來了個幫手,索性出去解悶去。
白花花,燙嘴的肉包子糖包子冒著白霧,澆了辣油蔥花的豆花,裹著芝麻的糯米糍,烤的黃燦燦的筋道麵糊……一路走,小嘴就沒停過,懷裏抱著紙袋,裝著肉沫燒餅,一邊走一邊啃,生生折煞了那一份貴公子風度。
碧落和蘇青,看著路人投來異樣眼神,額角跳得厲害。主子吃得再歡喜,看著手裏燒餅,隻覺燙手得很,怎也咬不下口去。
三人拐進了西門大街,各類古玩藝器店鋪林立,來此之人非富即貴,然才逛過街口,就喧鬧聲從人群裏傳出。
碧落小眼神撲閃撲閃,亮堂亮堂的看著主子。阿昕撇了撇嘴別過頭去,碧落就笑嘻嘻的涎著臉踮著腳,過去湊熱鬧。沒得一會,就興衝衝跑回來,“主子,說是有人賣身葬父呢,奴婢沒瞧見人,可聽說了小娘子長得喜人,勾得兩家公子正搶人呢。”
見主子仍是小口啃著燒餅,不似多有興趣,然她又心癢癢的,眼睛一轉,見旁就有一茶樓,“主子,逛了那麼久,要不去茶樓歇歇腳,喝口水解解乏。”
阿昕一瞥,就知這丫頭打什麼主意,倒也沒見怪,轉身進去上了二樓。碧落吐了吐舌,笑嘻嘻地跟了上去。幾人尋了靠窗得位置坐了下來,往下看去。
裏三層外三層圍著人中,一草席卷著個人,隻露出一雙黑色布鞋。前邊跪著一身穿麻布女子,二八芳華,尖尖小臉梨花帶雨,微微垂首看著兩華衣公子帶著小廝,吵得熱鬧,要大打出手拚廝一場的陣勢。
阿昕捧著一盞茶,小鼻子抽抽,龍井清香,倒是喝出幾分意思來了。眯著眼掃了一圈茶樓,雅而不酸,倒是挺氣派。
碧落扒著窗沿,眼睛眨得老大,看看這邊看看那邊,推推搡搡了好久卻沒分出個結果,路人呼喝得久了快要失了興致,沒想把巡城的五司馬給引了來。
領頭的一胡茬中年大漢邢五,甩著馬鞭下了來,嗓音洪亮嚷道,“去去去!都圍著幹什麼呢!”見著佩刀的軍爺,路人讓了出來,自有差役上去拉開糾纏著的人馬。有五司馬插手,喧鬧很快停了下來。
“走吧。”洛子昕完全失去了興趣,提了碧落的後衣襟,不顧她嚷嚷,就下了樓來,卻不曾想那邊本是塵埃落地的事又有了反複。
隻見那麻衣孝服女子突然就掙脫人群,衝撞了過來,一邊磕頭一邊跪求道:“絳珠求公子收留小女,小女願作牛作馬報答公子。”
阿昕一個沒留意,給她唬得退後了兩步,蘇青一個箭步上前護住。看著那哭得淒慘的女子不斷磕著頭,一時間主仆三人都弄不明白,怎的跑上來了。
碧落嘴抽想著不會是這小娘子見主子長得好就不管不顧衝了上來吧。阿昕則皺起了眉頭,打量著她。樣貌說不上絕色卻也清麗,垂淚雙眸如怨如泣,俗話說女帶孝三分俏,倒是可人得緊。
“哼,看著一聲不響的,倒還是個水性楊花的,人是本公子買的,給我抓回來!”紫衣公子二十一二年紀,一揮手兩小廝就上前欲扭人。
絳珠張惶磕頭,“公子,救救小女,救救小女!”
洛子昕一抬手,蘇青會意一手一個製住了兩個小廝,不管那邊紫衣公子跳腳,阿昕似笑非笑的托起了女子下巴,問道:“我為何要救,你?”
絳珠咬著唇,抽噎著不說話。
“嗯?”阿昕玩鬧似的,手指掃了掃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