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順著劉全有的嘴角淌了下來,他呼哧呼哧的發出野獸咆哮般的聲響,臉上的表情猙獰的像從陰曹地府爬上來的惡鬼,嚇得那些膽小的人一路驚呼著跑開了。大伯疼的臉色發白,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卻沒有想要推開他的意思。八叔看的眼裏冒火,一邊喊著“快把他拉開!”一邊使勁兒拉扯著劉全有。
可是劉全有就像瘋了一樣,不僅力氣奇大,而且還不怕疼。任憑那麼多人對他又打又踢又擰的,就是不肯鬆口。三嬸兒看的心裏著急,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這是造了什麼孽了,怎麼連一天安穩日子都沒有呦!現在是個人就敢來欺負人,可讓我們怎麼活呀!”
她連哭帶鬧的折騰了半天,非但沒讓劉全有鬆口,反而招惹來更多的人圍觀。門前倒著屍體,兩個人又咬成了一團,從人們嘴裏說出來的話就不那麼好聽了。
“你瞧瞧他們家,三天兩頭的出事兒,聽說剛趕出去一個張寡婦,又來了個劉全友媳婦兒,這路洪哲還真挺有本事的!”
“誰說不是呢,他們家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要我說啊,沒準兒是昨天晚上張寡婦和劉全有媳婦兒碰到了一塊兒,兩人大打出手,這才鬧出了人命!”
各種各樣不堪入耳的議論聲化作一把把利刃刺進我們的心裏,大伯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而劉全有卻仍然沒有鬆口的意思。洪發叔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說,“這樣可不行,再不止血恐怕臉就要廢了!大家聽我指揮,想辦法掰開他的嘴!”
話音未落,一個人從人群外邊闖了進來,我抬頭一看,竟然是我師父。他老人家說,“都讓開讓開,我來!”不等大家有所反應,師父一記手刀劈在了劉全有的脖子上,他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昏了過去,可嘴還死死的咬在大伯的臉上!
“真是的,昏過去還不鬆嘴!”洪發叔咕噥了一聲,蹲下身用手掰開劉全有的嘴,大伯“嘶”了一聲,終於可以脫身了。直到這時我們才發現,這一口實在咬的太狠了。大伯的整個左臉都被咬的血肉模糊,粉紅的嫩肉向小孩兒的嘴一樣向外翻著,傷口邊緣是清晰的齒印,那種慘狀看的人毛骨悚然。
“快,快跟我進來,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唉,看這樣子多半是要留疤了!”洪發叔歎了口氣,扶著大伯走了進去。八叔驅散了議論不休的人們,我小聲問師父,“師父,這件事實在是太蹊蹺了,洪發叔說劉嬸兒身上既沒有傷口,也不是窒息中毒,更不是病死的,會不會是……”
那個“鬼”字隻在心頭劃過就已經讓我心驚膽顫了,我也被自己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跳,師父撇了我一眼說,“別自己嚇自己,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再蹊蹺的事情也會有端倪可尋,走,咱們進去看看你大伯怎麼樣了。”
師父背著手走在前麵,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說的是,“怎麼,這是當我這個鎮長已經死了嗎?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然沒人告訴我一聲!”我暗道一聲“不好”,回頭一看,果然看見成銘帶著人慢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安好心,我們自家人還沒理出個頭緒來,要是讓他攪上一攪,不更亂才怪。我連忙擋在了他身前,滿臉堆笑的說,“呦,成鎮長大駕光臨,怎麼驚動您了呢?”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說,“這一大早晨起來就不消停,街上都傳開了,你們路家又出了人命。我坐在家裏等了半天,都沒有人來知會我一聲,隻好厚著臉皮自己來了,你們不會不歡迎我吧?”
我剛想說話,八叔一拍我的肩膀,把我往後拉了一步,笑著說,“成鎮長,您來的正是時候,這不,劉全有的媳婦兒自己死在人家門口了,劉全有還跑來大腦一場,把路洪哲傷的可不輕啊,半張臉都毀了!”成銘哼了一聲,指著地上的屍體說,“聽你這意思是她自己不長眼,死在了這兒,險些冤枉了路洪哲?”
八叔臉上一喜,正要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成銘忽然變了臉,怒氣衝衝的用手裏拄著的拐杖使勁兒敲了敲地麵,還沒開口就咳嗽的紅了臉,“咳咳,咳咳咳,你們是要私設公堂草菅人命嗎?不經我的同意就要妄下結論,是真的不把我這個鎮長放在眼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