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時辰前還一塊兒把酒言歡的大活人說話間就沒了氣息,我不禁在想,活人和死人之間就差了那麼一口氣,可這口氣,也實在是太脆弱了。師父讓我幫著把孫河身上的衣裳剪開,然後從頭部開始查驗。
“鼻子裏有白色帶血的粘液,這是水嗆進去後造成的。他的肺部應該是有出血的地方,才會出現這種淡淡的紅色。皮膚發白,呈褶皺狀,說明已經在水裏浸泡了一段時間,覺我推測,他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一個時辰以前!”師父皺著眉頭說。我說,“照這麼算來,他應該是我被迷暈後溜出去的?”師父說,“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這麼一來,他就有和張嘯是一夥的嫌!”
這種推斷也不是沒有道理,兩個人雖然一前一後到了涯鎮,但是他們的身份同樣存在疑點,雖然孫河在見到張嘯後就做出懷疑他的樣子,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他欲擒故縱,想要博得張寡婦和我們的認同呢?
師父接著說,“屍斑呈現淡紅色,是水流衝擊和河水的壓力共同作用的結果。口鼻中有水草和沙粒,是溺水而死沒錯,隻不過,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兒,似乎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我問,“多了什麼?又少了什麼?”師傅搖搖頭,一時半會兒之間想不起來。孟驥說,“咱們把他反過來看看,也許會有更多的發現。”
我們兩個合力把孫河翻了過來,幾處青紫色的皮膚引起了師父的注意。他說,“這些可能是被人擊打後留下的傷痕,但是也可能是他落入河水當中之後,被水流衝擊著撞在了石塊上留下的,暫時還不能確定啊!”我說,“既然在他身上找不到線索,那咱們就隻有好好的審審那個張嘯了。現在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咱們也就沒什麼好孤寂的了!”
“我看這件事還是要做得謹慎些,說不定今天晚上那人已經動手了,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出事的不是張寡婦,而是孫河呢?”孟驥說,“這還不簡單,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既然孫河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那當然還是殺了好,因為隻有死人才不會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
我緊皺眉頭,望著孫河的屍體呆呆的出神。為什麼他出現的時候,張寡婦一點兒也沒有懷疑他的意思,甚至想都沒有多想就認下了這個表哥呢?是從小沒有親人,對親情的渴望讓她忽略了這些,還是她早就認識這個孫河,或者說,他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夥的!
想到這兒,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要推翻從來,什麼黑衣人,什麼迫不得已,全都是張寡婦的一麵之詞,我們根本沒有卻確認過。假如她從一開始就在說謊,那簡直就太可怕了。
師父見我變了臉色,問道,“景同,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我說,“師父,你看有沒有這種可能,張寡婦從一開始就在對我們撒謊,她和大伯的偶遇,後來的黑衣人,她那些不得已,甚至是劉全有的事情,我們隻是在聽她說,根本沒有懷疑過。大伯已經不在了,死無對證,黑衣人咱們也沒見過,誰知道是不是根本不存在。還有劉全有,他那麼肯定的說張寡婦冤枉他,即便後來親口承認自己殺了萬氏,也沒有改過口。這些事連在一起,不覺得蹊蹺嗎?”
聽了我的話,孟驥抱著肩膀說,“別說了別說了,怎麼被你說的身上一陣發涼啊?要是你的猜測全都成立,那咱們不是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了?”師父打斷他道,“景同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走,咱們去張寡婦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許久不來慈悲庵了,大伯臨去前娘還說要來這裏燒香,幫他去去晦氣,現在回頭去想,卻是物是人非了。張寡婦住的地方隻有兩間簡單的茅草屋,外麵圍了一圈兒柵欄,就算是個家了。我三下兩下把鎖砸爛,因為聲音太大,驚動了庵裏的人,隻見靜安師太走了出來,看到是我們,不解的問,“你們,這是做什麼呢?”
我說,“師太,我們有點兒事兒要進去看看,事關人命,隻能出此下策了!”靜安師太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不知張施主現在可好?”我說,“唉,不怎麼好,又出人命了,她那個表哥,昨天晚上在河裏淹死了!”
師太聞聽此言,眉心一動,雙手合十念了聲佛,沒有再說話,轉身回去,關上了慈悲庵的大門。孟驥說,“靜安師太還是那麼古怪,一句話也不多說的。隻是上次的事兒實在奇怪,成銘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把她請去的呢?”師父冷笑道,“是人就會有把柄有短處,走吧,咱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