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身體懸在半空中——不是在做夢!我睜開眼睛,煙一樣的可以飄起來的物體在啃食著我,感覺不到任何疼痛,甚至有一股暖流從被啃食的傷口處傾瀉出來。
所有令人傷心的記憶,所有不快樂的情感好像正在從記憶你出走——你願意就這樣很享受地死去嗎?我願意。我聽到我的身體是這樣回答的。
啊——疼痛就這樣突然被釋放出來了。
可是,那不是我的疼痛吧,——異己者的疼痛充斥了我的內心。
一部分的我正享受著快樂,一部分的我卻在承受著疼痛的折磨——我快要被撕裂了。
“快給我停下來!”我幾乎是再用尖叫的嗓音說話。
“再問你一次,願意就這樣享受著幸福死去嗎?親愛的。”它抬起頭了,露出了沒有臉的臉。
“不要,我寧願痛苦地活著,要死,你自己去死吧——”
無臉煙狀怪物聽到了這個,被擊退了。
“你是我第一個遇到的可以拒絕我的人。沒有人,在你之前沒有人會拒絕我,人們都願意沉浸在幸福中,然而他們都該死。隻有你,隻有你,可以承擔生活的所有痛苦,我終於遇到你這樣的人了。我,也應該走了。”
像煙一般的,化作一圈一圈,最後如遊絲般變作烏有。
不是我說的,願意承擔人世間的痛苦的不是我,我隻是凡人,我也會像他們那樣懦弱地選擇沉溺在幸福中。是異己者,我的身體被異己者控製了,我第一次有這樣無力的感覺——我對我的身體,我的思維,我的情感,我的靈魂,我的意識,我的所有沒有支配權!也就是我不是我自己了。我掉進了恐懼的深淵,我看著剛才被啃傷的地方,我打破了床頭上的玻璃杯,撿起碎片,朝著傷口刺去——我要把身體打一個洞,將那個異己者從身體裏麵放出來。
“就這麼對待自己嗎?”刺耳的腳步聲回蕩在病房裏,可是並不看見人影。“真是愚蠢!”一個女人低低的聲音。
“對,就是她了。”有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從空氣裏走了出來。他不由分說地搶走了我的玻璃碎片,然後用白紗布將我的傷口包紮了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
“同類。”邊說著,一個穿著紅得異常鮮豔的大衣女子現身了。她邊說邊詭異而狡黠地笑了。
氣氛有點兒奇怪,我們都僵持了好一會兒,為了打破沉默,黑色風衣男子突兀的笑了起來:“哈哈,我知道我們的衣服是有點奇怪啦,這麼大熱的天卻穿著這個,可是我們還是為了見菊殤你特意穿上了人類的衣服。”
“莫雲,我叫莫雲,你們找錯人了。”已經忘記了驚訝,有的隻是被打擾的憤怒,“非人的怪物!”
“還是跟以前一樣啊?目空一切的,就那麼高傲嗎?”那女的提高了聲調。
“說了你們找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菊殤,我隻想知道到底是那些人,或者是什麼非人的怪物要殺我?”
“幾次襲擊都化險為夷,菊殤還是依舊那麼厲害啊!”那男人還是一臉和氣的笑個不停。
“協會不沒有真的采取行動,那隻是試探,況且他們並不想驚動人類,笨蛋,你給我少扯點,直接說正事。”陰著臉的還是那個女的。
“嗯,說正事,我們是來找菊殤的,預言說菊殤會現身在這裏,可是我們不明白為什麼你說你不是菊殤。”
“很簡單,認錯人了。”
“認錯人了,你是在懷疑我的智商和能力嗎?”那女的湊近了過來,“一模一樣,神情,語氣,態度都是一樣的,一樣的讓人討厭。”
她用手撥開我的劉海,說道:“淸崎,難道真是找錯人了?”她的語氣變了,有點兒掩飾不住的慌張。
“不可能,晴,你是最厲害的預言家,怎麼可能失誤?”
“沒有印記,額頭上沒有印記。”
“不會吧。”
“隻有一種可能,還沒有融合。她身體裏麵有兩個人呢,淸崎你去檢查一下。”
“別碰我,我要喊人了。”
“你不想知道一切嗎?你不覺得身體的一部分不屬於自己嗎?你可真是強大啊,連菊殤都搞不定,莫雲。好了,別廢話了,老老實實跟我們走吧。”
我覺得真正的自己被抑製了,現在支配我的不是我莫雲,是他們口中的菊殤吧。隻有這樣的我才會老老實實地跟他們走。
我被他們兩個夾著,從窗口跳了下去,不,應該是飛了出去,然後漂浮在空中。往回望的時候我的床上依然躺著自己——我看到自己熟睡的樣子竟有種莫名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