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應當鬆柏長青,經得起四季鞭撻,滄桑洗禮,朝三暮四不要,心有他人不行,高中時我們就是這麼認為的,並將它貼在寢室門後。
那時這幾個字莊嚴,遙遠,又很詩意。我們吃著泡麵,在寢室開黑,甚至打擼啊擼都時常回頭看看。
矮子高歌:我們的未來除了詩和遠方,還有朋友和丈母娘,然後我們全笑了。
我說:“你除了朋友什麼都沒有了。”
矮子說:“誰說的,我還有那七寸小布鞋。”
高二那年,矮子小布鞋換了,改成小皮鞋,但還是七寸的。他在食堂撞了高一的小學妹,這一撞便撞出了暗戀的小火花。自那之後,矮子早晚就涮他的小皮鞋,阿阿啞啞唱起歌來。
他說:“還是小皮鞋好穿。”
我說:“小皮鞋容易髒。”
說完他便發火了,踹了我的洗澡桶,徑自出了寢室門。
他開始一個人,班級聚會不來,室友生日沒空,手機一天24小時靜音,連qq都屏蔽了我們的消息,隻留下學妹一個特別關注音。
他起的最早卻總是遲到,原因是他梳頭時間太長;他吃的最先卻總是後完,原因是他一口飯,望3遍。
後來他們幹脆叫他3遍哥,而我背地叫他3騙哥。
3遍哥打聽到學妹的qq,開始匿名聊天。一天到晚裝老子,拌生活的老司機。他能解決一千零一個問題,會唱陳薛周張李等的歌,甚至能金牌調解班級室友階級矛盾。
學妹要求見麵,3遍哥樂得擦了一晚自習的鞋,並求我來個情景假設,愣是讓我陪他演說講談到大半夜,最後3遍哥去了,而且也很高興回來了。
那天,3遍哥第一次抽煙,還是中華。
我勸他:“少抽點,傷身。”
他笑了笑,“高興,就應該抽點。”便又點燃一根煙。
此後,3遍哥與學妹形影不理,連上個廁所也在門前一旁蹲著。
高三到了,3遍哥依舊風花雪月,窈窕淑女陪著。大夥火急火燎忙戰高考,他依然如火如荼上演梁祝愛情。
我也懶的說了,由他煲電話粥,炒信息蛋。
臨近高考,大概倒計時一個月。3遍哥依舊還是成了矮子哥,小皮鞋依舊不能代替小布鞋。
矮子那天是半夜回來的,光著腳,磨出了血,頭發亂成雞窩。他一頭宅在被窩裏,什麼都沒說,一覺到天亮。
第一天,矮子沒有起來。
第二天,矮子沒有起來。
第三天,矮子依舊沒有起來。
第四天,我找回了小皮鞋,擺在他麵前。
他哭了,抱著小皮鞋。
他說,“她交了三個男朋友,本校的,外校的。她曾經騙他說是她的幾個遠方表哥。”
他說,“我還傻**和他們握手喝酒,一起鬥地主。”
我說:“算了,還是當初七寸小布鞋好,合腳,舒服。”
他點了煙,笑笑不語。
我知道他回不來了,他下課經常喝酒,吸煙,逃課,所有遊戲他都全玩。
畢業那天,他說家人托親戚在修理廠找了個活,以後就幹這行了。
他說,挺好。
我知道,他其實很不好。
後來聽說,他覺得修理廠不好,去了理發店,又覺得不好,去了電子廠……
一次大學課間,他打來電話說他還是在修理廠,並會修車了。
他笑著說:“現在覺得還是當年的七寸小布鞋好。”
電話這頭,我哭了,沒有露出生響。
我說:“是啊!那雙小布鞋還在嗎?在的話就給我寄來吧。”
他終於哭了,隨即便掛了電話。
兩天後,我收到了那雙小布鞋,保管的挺好,幹淨漂亮,補縫合適。
矮子,加油!3遍哥,努力!
在寢室門後,我們依稀刻著生活的堅定,愛情的執著,鬆柏長青的不僅是愛情,還有遠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