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未著華服,但立在那裏,偏生貴氣雍容得令人不可逼視,她對江公說:“江公老了,心思也軟了,我記得,江公您是最反對小公子問鼎天下之人,您說他心無仁慈,難以寬囿天下,仁愛蒼生。今日怎麼,反而試圖為他開脫?”
江公收回落在季婉晴身上的目光,低頭撫手。
他原想著,事已至此,王家兩兄弟協力同心尚有一搏之力,那麼橫亙在他們之間這最大的一道誤會也當解開為好。
可是現在看來,怕是難了。
當然不是因為季婉晴可以左右江公和王啟堯,而是江公明白了,王輕候,是真的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南疆的所有人,所有支持,便是將這真相說出去,也無人相信,無人理解了。
畢竟,連季婉晴都已心向王啟堯。
蒼天可鑒,這一直以來都是江公想要的,他要他的大公子威震八方,得天下人擁戴,如今真做到了,他卻也覺得,未有欣慰。
這一場煎熬天下的濃湯,熬了有一個月。
死傷無數。
殷王漸有得勝之象。
有一天,方覺淺四處走走,無意中走進了一個破落的村莊,村莊裏有許多人,都老弱婦孺,他們緊緊依偎在一起,驚恐不安的眼神打量著她。
方覺淺問,他們來自何方,他們說,來自越城。
原來,連越城的人,都已經落得如此下場了嗎?
有個膽子大些的孩童拉了拉方覺淺的衣裙,問:“姐姐,你有吃的嗎?我餓。”
方覺淺出門時,身上未帶吃食,看了看這約摸二百餘被饑餓與疾病纏身的人,想了想,說:“你們等等我,我去找些吃的來給你們。”
雖然她知道她所做不過杯水車薪,但總還是想做點什麼,隻是她剛一走出破爛的木門,就聽到遠處傳來嘶吼聲。
戰事打到這裏了。
方覺淺回頭看了看這兩百多人,立刻說:“走!”
她帶著這些人從後門離開,兩百餘人多有行走不便者,移動得極慢,方覺淺抱著一個不過兩歲多的孩子,手裏還扶著一個咳嗽不停的婦人,不時回頭看,看到黑壓壓的大軍越逼越近。
眼見著要逼至此處,她抬手一揮,揚起連綿一片灰沙塵土,掩住眾人離開。
最後他們被逼至一處峭壁,退無可退。
大軍已是殺紅了眼,根本不會管這些百姓是誰的人,怕是都不會放過。
突然她聽到一陣水流聲,自峭壁裏淌出來,方覺淺摸了摸那些堅硬的石塊,兩手一抬,重重拍在石壁上,那峭壁竟是中空,裏麵別有洞天,流水潺潺,綠蔭綿綿,隻是被峭壁隔斷,無人知曉。
“進去!”
方覺淺安排著眾人進入拍開的石洞裏,最後一個走進去的人要拉著她一起進去避難,方覺淺卻搖頭。
“姑娘,外麵凶險啊!”那老頭對方覺淺說。
“無妨。”方覺淺笑說,扶了那老人家走進石洞後,揮手挪了塊大石頭,堵住了這入口,從外看去,便是察覺不出任何異樣,不知那石壁後麵還藏有兩百多人。
而那些大軍也正好逼至,方覺淺不願久纏,飛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