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輕候立在這昭月居中,眼前是那株轉眼間死去,落盡了葉的參天榕樹。
旁邊躺著本以為應該是怎麼也不會死,此刻卻死在他眼前的兩位老人,白衣華發,潔淨如雪。
外麵突然下起了一場暴雨,沒見過下得這麼凶這麼急的驟雨,豆大的雨珠子劈裏啪啦地往地下砸,砸進泥地裏濺出一個個的坑,根根如箭。
急風帶著驟雨,飄了雨霧進屋子,王輕候寧願相信最後掛在奚若洲眼角的那是一抹雨珠,也不願相信那是淚滴。
如果是淚,那滴淚是為寧知閑而流,還是為了阿淺?
他蹣跚著步子走近奚若洲,提起他的衣襟,無力地質問:“阿淺呢,你告訴我,阿淺在哪裏?”
“說啊!”
“你把方覺淺藏到了哪裏!奚若洲你給我說啊!”
但奚若洲不能再回應他,不管是他暴怒,又或是絕望,奚若洲都再也說不了任何話了。
於是隻落得王輕候一個人悲痛欲絕的聲音回蕩在昭月居中。
聲聲淒苦,道盡哀涼。
許久過後,他聽到江公喚他:“小公子。”
王輕候的背脊僵了僵,紅著眼眶偏頭過去。
江公倚著那株已經落盡了樹葉的參天榕樹,沉沉呼吸:“奚若洲,將最後一縷魂交給了我,以喚生術,救活了方姑娘。”
“那她在哪裏?”
“你想知道她在哪裏,首先要知道什麼是畫地為牢,神樞神通,自成天地,不在此界內,那是於我等天地中,額外再成一方世界。奚若洲在這方世界裏,救活了方姑娘,但是……”
王輕候跑過去,急聲問:“但是什麼?”
“小公子啊,奚若洲與寧知閑,其實早已是死人了。奚若洲將死之時,強存一口氣,生拘著一縷魂,存於世間,也虧得他是神樞,功力深厚,已臻大乘,方能做成此事。寧知閑也是,若我未猜錯,當初她在巫族啟羅靈大陣,救下方姑娘時,就該死去了,奚若洲留她一口氣,居於這畫地為牢中,避開世間因果,偷生於此。”
“但她們不可離開此地過久,隻要回到大天地裏,他們便該行盡凡人的生老病死,不能逃出輪回。所以你少見寧知閑,因為她功力未達,又是靠著奚若洲方能延命。而奚若洲卻是靠自身強橫,往返兩界。”
“這是神樞的通天本領,我自愧不如。但奚若洲他一生順應天意,應勢而為,此次卻與天鬥,逆天而行。將自己最後一縷殘魂打入方姑娘體內,延她一命,奚若洲便不能再活,畫地為牢也自然破解。”
“隻是他窮盡一生功力,救活了方姑娘,卻不能穩穩將她帶回來,這不是他的錯,是他無能為力。方姑娘落在這世上的某一處,也許就在朔方城中,也許在天涯海角,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她還活著。”
“若我未記錯,這是奚若洲第二次用喚生術救她了,並且不會有喚生術的那些壞處,因為,哈哈哈,因為奚若洲這個老東西,知道我該死了,就用我的一生功力與性命,換了她的平安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