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1章 番外:抉月番外——為你,不苦。(1 / 3)

神息之地裏的蓮花,又在不合時節的日子裏開了。

一看便知是星伶百無聊賴下的小心思。

紅白交映的荷花在連田碧葉上輕輕搖曳,碧葉底下的鯉魚搖尾而過,卷著褲腿的星伶雙手托著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撅著屁股低下身,要將手中的一捧水傾進池中。

白生生似藕節般的兩截小腿浸在水裏,未防及腳下泥滑,險些一跟頭栽進泥水裏。

提著點心來的抉月瞧她小心翼翼的動作瞧了許久,眼見著她要摔進水中,連忙躍過來穩穩托住她的手臂。

星伶撞進他胸口,一雙黑白分明燦比星辰的眸子裏還滿是後怕:“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抉月笑問她。

“你看這個,月哥哥。”

抉月低頭,這才發現就算剛剛星伶險些摔倒,兩隻並攏在一處的小手也死死地靠緊著,沒有鬆開一絲一毫。

手心裏捧著一點水,水裏有兩隻蝌蚪,黑乎乎,滑溜溜的兩個小不點在她掌中水裏轉來轉去,快活地搖晃著尾巴。

“我方才在那邊的石頭縫的積水裏看到的,月哥哥,你扶著我一點兒,我把它們放進池子裏。”星伶穩穩當當地把腰身交給抉月。

抉月掌心朝下,探著手臂橫在她腰下,極是克製紳士地扶著她的腰身,眼底是如同早春三月的風吹過,溫柔得不會驚擾到貪花吮蜜的蝴蝶。

“義父說,萬物有靈,身為神樞,護萬物之靈,守萬物之身。小東西,你以後可不要再跑到別的地方去啦,好好在這裏長大吧。”

星伶將蝌蚪輕輕地放進水裏,看著它們遊遠,在抉月懷裏轉過身來,親昵地摟著他的腰身,衝他笑得明媚無邪:“月哥哥,你又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嗎?”

十三四歲的少女,說話間都帶著淡淡的少女甜香,更莫提她自小在神息之地這樣靈氣縈繞,百花爭豔的地方長大,自是萬般的出塵絕色,晶瑩剔透,不染塵埃。

抉月低頭看著賴在自己懷裏不肯鬆手,討著點心的小阿伶,伸手揉揉她的發,將一袋子點心遞給她拿好。

“桃蕊雲片糕!”星伶驚喜得亮了雙眸,“還是月哥哥你好,義父都不讓我吃這些,說怕我牙疼。”

“尊者是擔心你,不要惹他生氣。”

“我才沒有呢,義父才老是惹我生氣,就拿這池子裏的蓮花來說吧,我就是無聊才催開的它們嘛,義父非要說我不守時令,有違秩序,我又沒有催開別處的,就隻是這裏的好不好嘛?月哥哥,你說義父是不是討厭?”

抉月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子,悄聲道:“你再說尊者壞話,他又該拉著你去練功了。”

星伶吐吐舌頭,皺著鼻子作了個鬼臉,好一幅表麵順眾內心不服的調皮鬼模樣,逗得抉月直笑。

又見她還站在池邊泥水裏,便將她抱過來坐在一邊的石頭上,蹲下身來,澆著湖中的清水濯洗她一雙白嫩嫩的腳丫子,洗淨上麵沾著的泥水。

“月哥哥你的做什麼呀?”

抉月捧著她的雙腳放在懷裏,用衣物仔仔細細拭去水漬,溫聲笑道:“姑娘家要愛惜自己,不要受涼,更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這樣才好。”

星伶咬著一片糕點,歪頭瞅著抉月,還調皮地翹了翹自己的腳趾頭,踩著抉月的手心。

她雖總是待在這神息之地裏,但偶爾,義父也會帶她出去見見神殿裏的其他人,當然了,總是隻有他們看得見外麵的人,外麵的人卻看不見他們。

義父說,那叫畫地為牢,等以後自己也變得厲害了,他就把這一招教給自己。

她見過那麼多的人,卻沒有見過比月哥哥更溫柔,更好看的男子。

沒有見過,比月哥哥笑起來更讓人安心的人。

她想,月哥哥是這天底下,最最好的男兒,不對,是最最好的人了。

比義父還好,義父還老是不讓自己吃點心,不讓自己跑出去玩呢,自己要是練功不用心,還會被他教訓呢。

但月哥哥不會,月哥哥會在葡萄架下紮好秋千,推著自己高高的,高得要摸到天上的雲,自己像鳥兒一樣自由。

什麼時候,月哥哥才能把自己從神息之地裏帶出去啊?

外麵的世界,一定要比神息之地更有趣,更好玩的,也一定會有更多的好吃的點心。

她總是在書本子裏描述的那些熱鬧的街市,叫賣的小販,熱氣騰騰的剛出鍋的白饅頭,還有私會的秀才和千金呢!

但外麵到底是什麼樣子,真想去看看啊。

於是她問:“月哥哥,你種的葡萄,還沒有熟嗎?”

抉月失笑,雙手捧著她一對作壞的雪足,安靜得似月光的雙眼笑看著她,“還沒有。”

“那要到什麼時候才熟啊?”

“等到,她熟的時候。”

星伶認真老成地歎了一口氣,連可口的糕點都吃不下去了,眉頭也擰得緊緊的,在她稚氣未脫的臉上顯得滑稽好笑,“唉,義父說,神樞可改四季顏色,也可六月飛雪,還可冬日生蓮,我要是能讓那葡萄,早點熟就好了。”

抉月像個騎士那樣半跪在地,還托著她的腳丫子:“為什麼,想吃葡萄了嗎?”

“不是的,是想出去玩,但是義父不答應,非說外麵沒什麼好看的,不如這神息之地有意思。唉,月哥哥,我要是能快點嫁給你就好了,書本子裏說,嫁夫從夫,我要是嫁給了你,我就可以跟你一起住,就不用待在這裏啦,書本子裏還說……”

“阿伶。”

“嗯?”

抉月認真地盯著星伶看,他總是溫柔的眼中有著奇異的色彩,像是星伶總是半夜觀的那些星子盡入了他眼中。

“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當然了,阿伶要嫁給月哥哥做妻子,月哥哥要帶著阿伶走過山河湖海,看過風雪雨露,要去認識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人,還有吃好多好多的點心,不用天天待在這裏,還要被義父盯著罵,哼!”

她好像有很多美好的憧憬和期待,幻想著越過這神息之地之後的美好人生,好像看到了摘來天上雲裁作衣,擷一朵海中浪繡成裙,再握一把月光作胸針,別衣襟。

而在她對未來所有的美好想象裏,都是有抉月的。

後來抉月總是會想,他為何那般無能,守不住阿伶那樣明亮又綺麗的美好想象。

“來,阿伶。”

抉月牽起星伶的手,從神息之地的那間木屋後牆上按下機關,帶著她鑽進了俗世。

俗世裏的人間煙火,平庸無奇在她眼裏都有別樣的風味。

她忙碌不已。

不似神息之地裏的逆改四季,冬日蓮開,外麵的季節已是大雪紛飛的冬天。

雖知星伶功力深厚不懼嚴寒,抉月還是尋來又輕又暖的鬥篷給她披上,白底紅梅,映得她嬌豔天真,攝人心魂。毛茸茸的狐狸毛撓著她的臉頰,水靈靈,俏生生。

她左看看右瞧瞧,怎麼也逛不夠,看不夠,歡快的笑聲比屋角掛的那一角竹風鈴迎響還要清脆動人,像是一頭栽進了人間極樂的人,樂不思蜀。

“月哥哥這是什麼?”

“月哥哥這個好吃嗎?”

“月哥哥那個地方好熱鬧呀!”

“月哥哥……月哥哥……月哥哥……”

抉月跟著她四處走,不知為何,往裏看慣了看膩了的鳳台城,有她在身邊,再看之時竟都有了鮮活的生趣,而他本已無比厭煩這座腐糜又墮落的城,隻想回到遙遠的朔方故裏。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如此俏麗?”不知是哪家的二世祖,大冬天地裝模作樣一把折扇,輕佻地挑著星伶的下巴,貪婪的目光肆意打量。

“你又是哪家的公子,竟如此輕浮無禮?”星伶也不生氣,隻是直勾勾地回看著那二世祖,軟糯的聲音不見絲毫煙火氣,空靈如仙樂。

二世祖何曾見過如此絕色?

竟是一時直了眼,訥訥地伸出雙手向星伶臉上摸去。

抉月抬手折了那人的手骨,將星伶掩在身後,清冷的眸子裏含著凜凜寒色:“陳公子。”

“抉月公子!”二世祖一見這人是昭月居的抉月公子,心思大起:“這莫非是你那處新得來的尤物?您出個價,今兒我把她買了,包您穩賺不賠!”

抉月心底湧過濃烈的殺機,手上寸勁一動,廢了陳二世祖一條臂膀:“我抉月的人,你出得起價?”

二世祖捂著斷臂哀嚎,想要叫囂著罵幾聲,卻被抉月一個眼神駭住,所有的話都生生咽回去。

鳳台城中誰人敢得罪抉月公子,這個老鴇?

抉月拂袖,像是厭棄身上沾了那陳二世祖的氣息。

轉身拉著星伶向別處走去,有些歉疚道:“是我不好,不該離開,讓你受驚了吧。阿伶,你還好嗎?”

他隻是去看了一眼旁邊店鋪裏賣的首飾,想給星伶買一些,就讓旁人鑽了空子,這讓他自責。

星伶卻隻是歪著頭打量著抉月,笑得一雙眼彎彎的:“月哥哥,你是不是一個大官啊?”

“為什麼這麼問?”抉月好笑道。